“后来......就进了宫,虽然父皇时常会来看我,但国事繁忙,终究不能像娘亲一样每日陪在我左右。”
“那些婢女又不会跟我这般讲话,直到我来南阁,认识了屠伯伯,相谈甚是融洽,他既是师长,亦是朋友,教我剑术,又教我习读经史,在南阁,我可以做我自己,没有任何拘束。”
萧辰一边听着,一边转过脸看着面前的嬛儿。
一阵阵的清香迎面扑来,此刻眼前的女子像极了早间的桃花,晨露滴过,尽显柔美。
几缕青丝随风浮动,更多了几分自然和纯粹。
“虽然不是在宫内长大,不过远离亲人独自面对生活的滋味我深有体会。”萧辰朝窗外望着。
“我倒是挺羡慕你。”嬛儿转身说道。
“哦?为何这么说呢?”
“虽说你没有亲人陪伴,但你无拘无束,肯定要比我这样在笼子里过活好多了。”
萧辰听后微微的笑了笑。
“你羡慕我的洒脱自由,那老百姓又何尝不羡慕你呢!生在帝王家,你就知足吧!”
嬛儿听后白了一眼。
“对了,你是在宫里当职吗?”
“没有。”
“那就是朝贡使者?”
“也不是,你就当我是个......门客吧。”
萧辰看了看嬛儿。
“哦......那你会在这留多久呢?”
“这个,我......我也不好说。”
“可能十天半个月,也可能一年半载,再或者......”
“你要是走了,我便少了一个朋友......”
嬛儿微微的低着头,失意的眼神来回游荡着。
萧辰见状也不免有些伤感,要说在现实中,大家几乎都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的来回跑着,交友软件的简介里也写着:圈子小,很遗憾通过这种方式认识你......
这么看来古代和现代,在人文情感上还是有很多相同之处的。
只可惜啊,要是能在自己的世界中认识她就好了,说不定一段美妙的姻缘就由此发生了呢!
可惜啊,更可惜!
就是这位姑娘年纪小了点儿,看样子有个十八九岁吧,可自己已经二十六岁了,多少有点儿下不去手。
不过看着她的样子,楚楚动人,让自己眼前一亮。
萧辰心里清楚,每当自己动心时,就是这种感觉。
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啊!
“你在想什么呢?”
嬛儿低声问道。
“奥,我在想......毕竟来日方长,你要是烦闷了,就来这,我陪你读书观景,怎么样?”
“好啊!”
嬛儿高兴的跳了起来。
“你没有符牌,想进也进不来。不过有我在,能给你行个方便,嘿嘿。”
“公主如此大恩,在下无以为报!”
萧辰拱手,低身侧过脑袋冲着嬛儿瞥了一下。
“没正形,听着甚是生硬,宫里规矩你还要多学学呢。”
嬛儿抬起头,言语上虽然嫌弃,嘴角却微微扬起。
二人转过身,再次扶着窗子,肩膀蹭着肩膀。
萧辰莫名的侧过脸,和環儿不约而同的对视着,眼前的她就像风拂过青叶一般温柔,以至于内心里扑通扑通的感觉越发强烈。
两人向前探着身子,萧辰盯着嬛儿,不舍得眨眼。
嬛儿水灵的大眼睛充满了期待,细长的睫毛微微的闭合,身子慢慢的沉浸......松弛......
直到她手里的书册也随之放松,随即“啪嗒”一声跌落到地上。
“咳......咳。”
萧辰立即向侧边走了几步。
嬛儿低着头,面如桃花。
“哎,这是京都的地图吗?”
萧辰随意指了指墙上的图问道。
“哦!一个是京都舆图,另一个就是南国疆域图。”
嬛儿理了理袖子,朝墙壁上的地图看了过来。
“我未曾去过街市,只能借着京都舆图浏览一下宫外人间了。”
“这么说你对这地图肯定是烂熟于心喽。”
“这是自然,屠伯伯早就一处一处给我讲解过了。”
“西口市里客商窜动、骠骑航外舸舰弥津、秦淮河上彩灯烂漫、西州城旁运渎穿梭,真想亲眼见了,那才过瘾!”
“听起来比宫里有趣多了。”萧辰附和道。
“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出去逛一逛才行。”
二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午后。
于是别过屠前辈,二人闲聊着出了南阁。
过了沁心桥,恰逢几位妃嫔在畅春亭里赏景闲谈。
萧辰见亭间有人,心里便泛起了嘀咕,毕竟身边的人是公主,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免不了多生口舌。电视剧里小跟班随便就被拉出去砍了的可是太正常不过了,而现在自己就身处其中,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避开一些好。
“嬛儿,我先躲一躲啊?”
“躲?躲什么?”
“前面那么多人,要不我跟你保持点距离吧,免得给你找麻烦。”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嬛儿看了看萧辰说道。
萧辰听罢,只能无奈的挠了挠头。
真是个小祖宗!你是不怕,到时候被砍的人又不是你,这可要了命了!
说话间就到了畅春亭的围栏旁边。
“我就说是永康公主,姐姐还不信,嬛儿快过来,陪几位娘娘说说话。”
里面的两个婢女缓缓拉开台阶前的纱帘,嬛儿小步上前,朝四周观察了一番,说话的这位正是吴淑媛,在正座的是丁贵嫔,侧边还有三位妃嫔陪坐。
“嬛儿给贵嫔娘娘请安。”
“给几位妃嫔娘娘请安。”
“快起来吧,自家人不必多礼。”
丁贵嫔慈祥的微笑着,让公主就座。
嬛儿欠了欠身子,坐在了一边的石凳上。
“那位郎君是?”
吴淑媛瞧了瞧帘外的人,快人一步,主动问候。
“是我一个陪读。”
嬛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哦?是哪位王侯世子啊?看着好面生。”
吴淑媛略带惊奇的问道。
“回娘娘的话,在下并非世子,也不是王侯。”
萧辰向亭子里低头拱手。
“那就是太学院博士、助教喽?”
萧辰再次低头拱手:“实不相瞒,在下身无官职,只是一个......一个门客罢了。”
几人听后皆瞪大眼睛,面面相觑。
“荒唐!”
“我们嬛儿喜读经史,有个陪读自然妥当,可此人既非皇亲国戚,又非太学先生,来此陪读岂不坏了规矩!”
吴淑媛在一旁说完,瞪了一眼萧辰。
“姐姐所言极是,听说前些日子伍有常在端门外捉到了一个番人,乃是山间草莽,竟然想入宫偷盗,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禁宫之内岂能如此随意进出!看来啊,要好生整肃一番才是。”
侧边的李淑仪附和着。
丁贵嫔听后眼皮子耷拉了一下,并未言语。
“几位娘娘不必担心,这位萧郎君才学深厚,恐怕连太学博士亦不能与之媲美,若是父皇问起,我自会解释;可若是有人别有用心,挑拨是非,我也不会轻易答应!”
“嬛儿在此,先给诸位娘娘赔罪了。”
嬛儿说完,起身行礼。
“你瞧瞧,你瞧瞧,我们嬛儿这性子还真是像极了郗......”
吴淑媛一时情急说走了嘴,赶紧抬起手帕掩了掩。
“呵呵呵......我们也不是那个意思,这也是为了各宫室安全着想嘛。”
吴淑媛看了一眼丁贵嫔,继续撸着腿上的小白狗,又瞥了瞥萧辰。
“皇宫之内,戒备森严,若是什么蛇鼠之辈都能随意进出,那我皇室威严何在!远处不说,姐姐脸上也挂不住不是!”
“娘娘稍安,在下暂住鹿鸣堂,并非闲散之人,惊扰了各位娘娘的圣驾,还请见谅。”
萧辰在台阶上拱手解释道。
鹿鸣堂?那可是前宫的配室,平时接待外邦使者都不一定能在宫中留宿,这位到底是什么人呢!
丁贵嫔心里嘀咕着。
两位妃嫔也在侧边交头接耳。
吴淑媛听后愣了愣,手中的力道自然不受控制,以至于腹间的小白狗疼的跳到了地上,婢女见状后急忙追了出去。
嬛儿也重新审视了一番台阶上的这位。
没想到他能识得父皇,这下就更好办了,于是嬛儿露出了一抹浅笑。
丁贵嫔缓缓说了句:“既是前宫门客,我等亦不便多问。”
“嬛儿,你喜爱读书我们不会拦着,只是不要再到处乱跑了,上次塘前溺水之事一定要吸取教训,不要让你父皇再为你担心了。”
丁贵嫔这番话倒是语重心长。
“多谢娘娘,嬛儿知道了。”
“嬛儿这就回去。”
嬛儿朝台阶上使了个眼色,萧辰拱了手,便跟了出去。
出了南苑,嬛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个吴镜晖,刁钻刻薄,简直就是一个怨妇!”
“难怪她多年失宠,活该!”
萧辰听了急忙上前安抚。
“你消消火,这事儿本来就怪我。”
“既然是多年失宠,当然要找个能说话露脸的机会了,还请公主你保重身体。”
“什么啊,真是气死我了!”
“我还没说你呢,既是住在鹿鸣堂,为什么在南阁时没有告诉我。”嬛儿忿忿的问道。
萧辰见状急忙拍了拍脑袋。
“哎呀,怪我怪我,我这不是看你读书专注嘛,就没忍心打扰你。再说此等小事,不值一提。”
嬛儿听后瞪了一个白眼并未作声。
“好了好了,跟你说实话吧,我是想啊,我刚来到这里就惹人非议,要不是陛下护着,恐怕早就被法办了。”
“你既然把我当朋友,我已经很知足了,要是我真有点什么事,又怎么能连累你呢!”
萧辰紧跟着嬛儿,满脸写着委屈。
“如此说来,刚才几个妃嫔所言,也并非空穴来风了?”
“嗯......不过我可没有做坏事啊!谁知道在宫中行走要那么多规矩啊!再说了,我要是没乱跑,怎么能在池塘那......遇到你呢。”
“你还说呢,要不是因为你鬼鬼祟祟在一旁看我,我才不会落水。”
“嘿!这咋还赖上我了,你这是冤枉好人啊!”
嬛儿见状抿着嘴笑了笑。
“好啦!你放心吧,你若是遇到麻烦,我定会为你出头,实在不行,我就去找父皇帮忙。”
嬛儿看着萧辰说道。
“哎,这话听着多舒服。”
“你放心吧,我不会惹事的。”
“你可不要太得意,我帮你是因为你救过我,要不然,我才不稀罕呢!”
“知道啦知道啦。公主大人大量,小生给您行礼了。”
萧辰说着,便学起了婢女,屈膝低首行了礼。
“真是没正形!”
嬛儿皱着眉头,又忍不住抿嘴笑着。
“对了,我在他们面前夸下了海口,说你才学深厚,你不会......”
萧辰听后抿嘴忍不住笑。
“哈哈哈......你放心,才高八斗算不上,但我也不是目不识丁。”
“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差不了。”
環儿无奈,只得扭过头去不说。
说话间,二人到了太极殿旁边的西閤门外驻足,因永康宫在中宫,由西閤门可至右閤门,而右閤门便是连通中宫和前宫的一个侧门,二人只得就此作别,约下日子,南阁再叙。
正是:
半晌惊魄魂,半晌动心神。
郎君始入宫,尚为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