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这样,得失无常,祸福相倚。马六因营私舞弊丢了官,心里很是憋气,但也无处去撒,整天呆在家里生闷气。庆幸的是,今年他儿子搞了个大队长。为此,马六该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了。经常可看到马六双臂后背,迈着八字步在寨子里晃悠,碰到人也总是乐呵呵地、主动地和人家打着招呼,摆出一幅老太爷架子。
午饭后,一阵高音喇叭声把人们集中在大槐树下,树下放着一张桌子,两把凳子。桌上放着一个陶瓷茶缸,茶缸里冒着白气;左边凳子上坐着一个身着中山装、头戴蓝帽子的人,这人就是公社里下来的宋干事,宋干事叼着支烟,目光扫视着面前的人们,右边坐着新任大队长马继承。
树上的鸟儿们从未见过这阵势,一个个拍打着翅膀,“扑棱棱”地飞跑了。其中一只鸟好像对侵犯它们领地者有怨气,临走时拉下一泡稀屎,正好掉在宋干事头上。宋干事摘下帽子,看看那灰黄的“花朵”,再抬起头,看着已经飞去的鸟,嘴里骂了一句:“他妈的。”
马继承急忙掏出手绢,双手递给宋干事,宋干事接过手绢,擦掉了“花朵”,然后朝马继承笑笑。下边一阵骚乱,窃窃私语着什么。
马继承点了各队队长名,又清点各队到会人数,然后利利嗓子说:“各队都到齐了,现在开会,先有宋干事讲话,大家欢迎!”
大树下的人们不懂得啥叫“欢迎”,看马继承俩手拍着,大家都学着“欢迎”起来。
宋干事干咳了两声,然后说:“乡亲们,有人挪用生产队资金,这是什么问题?这是特别严重的问题!”
马继承听后,身子挺了挺,脖子扬了扬,那得意地就像胜利的公鸡。
会场一片寂静,王富山“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他紧皱眉头,喷出缕缕呛人的浓烟。大槐树下几片落叶打着旋转从人们面前飘向远处,要起风了……
“谁挪用生产队资金就把谁送进监狱去,说出来是谁?别在这里指桑骂槐!”王富山突然站起来,发出一种狮子般的怒吼。他脸色铁青,额上的青筋也跳了出来。正要继续发泄时被刘辉拦住了:“大伯,你先坐下。”
刘辉站了起来,虽然十六七岁,个头可不低,说话也很有分寸,他说:“宋干事,我可以咨询一下吗?”
“你说。”宋干事道。
“大队在我们小队开这样的大会,这毋庸置疑指的就是王富山,因为他是队长,说他挪用生产对资金有证据吗?没证据算不算造谣?”刘辉问道。
宋干事看了看马继承,马继承站了起来高声说:“久在河边站,咋能不湿鞋,他是队长,干净得了吗?”
“照你这样说,你父亲当了多年大队长,你又接了你父亲的职,在‘河边’站得久不久?”刘辉问。
“就拿下湖北买稻种来说吧,各家各户凑的钱,买回来多少稻种?”
“那你查没查王富山买稻种的手续?”
“现在是自查,他王富山态度蛮横,硬是不交代!”
“我交代你个头,身正不怕影子歪!”王富山站了起来。
刘辉摆摆手示意王富山坐下,转向宋干事说:“既然没查,就先别下结论,查出问题,依法处理,这样你看可以吗?宋干事?”刘辉说。
“嗯,这样也好,”宋干事瞪了马继承一眼,“你是咋搞的?要把事情弄清楚!”
宋干事站起来说:“乡亲们,今天是个误会,我也批评了马大队长,王富山的事情现在下定论过早,我责成马村长下去调查、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