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事体大,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沉默半晌,毕自严沉闷的声音终是打破了暖阁内的沉默,也令朱由校的心中一紧。
大明传承两百余年,土地兼并已然十分严重,如若再不大刀阔斧的加以改革,即便自己通过些许手段,在军事上节节胜利,暂时消除外患,却也不过是为苟延残喘的大明续命罢了。
靠着蚕食大明根基的蛀虫们一日不除,大明便是难以摆脱轰然倒塌的命运。
眼下他仅仅是想要整顿"商税",尚未触碰到最为敏感的"田亩",便已然令自己亲手提拔的户部尚书惊疑不定,似乎是不敢跨越雷池。
假以时日,自己若是想要对"田亩"动手,岂不是会招致举朝上下的反对?
"既然太仓库空虚,诸位爱卿又不愿整顿商税,难不成打算重拾万历年间的旧事,由宫中派遣内官,收取矿税?!"
"陛下!"
幽静的暖阁内,朱由校清冷的声音宛如一道惊雷,使得在场的朝臣们心中均是咯噔一声,旋即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口中呼喝声不断。
"陛下,此乃饮鸩止渴之法,万万不可呐!"
许是怕朱由校在冲动之下"意气用事",毕自严竟不由得膝行了两步,将头磕的邦邦响。
自万历二十四年开始,万历皇帝为了增加"内帑"的岁收,便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无视了朝廷的法制,自宫中派遣内官,前往全国各地开矿收税,及至行将就木之时方才以"遗诏"的方式废黜。
在这个过程中,这些美其名曰替天子"收税"的内官们利用手中的权利,大肆对地方上的官员和富绅豪商索贿,并且巧立名目,欺压市井百姓,先后引发了多场骚乱。
当然,作为大明之主的万历皇帝或许也清楚这些内官们在地方上胡作非为,但碍于"国本之争",与朝野中官员们势如水火的缘故,万历皇帝对各地弹劾这些内阁的奏本们一次次选择了无视,乃至于背上了"贪财"的骂名。
望着眼前面红耳赤的朝臣们,一向好脾气的朱由校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选择"妥协",将众臣唤起,而是微微眯起眼睛,修长的手指毫无节奏的敲击着身前的桌案。
乱世当用重典。
如今辽镇建奴气候已成,西南土司们也暴露了其隐藏多年的野心,暗中更是有收纳了无数信徒教众的白莲教在蠢蠢欲动,更别提遍布大明各地,好似火药桶一般的流民百姓。
朱由校心中几乎有十足的把握,在未来几年的时间里,大明这头日渐老矣的雄狮非但得不到半点喘息的机会,反而还会不断征战,逐一扑杀敢于挑战大明威势的敌人。
为此,他必须要保证后方的稳定以及准备足额的粮草军饷,以免如原本历史上一般,饥肠辘辘的官兵们"临阵倒戈",转而将矛头对准了大明朝廷。
"陛下,"见案牍后的天子迟迟沉默不语,好似心意已决,新任户部尚书毕自严脸上的惊疑之色渐渐退却,转而涌现了一抹坚定。
食君禄,当为君分忧。
前后不过一年的时间,他便由太仆寺卿一跃成为手握户部权柄的侍郎高官,眼下更是被拜为户部尚书。
如此洪恩,他焉有"临阵脱逃"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