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晚饭后,李大智来看龚成就,见他在四方亭子里伸胳膊伸腿的样子,笑得好一阵都直不起腰来。李大智在私塾院读书时,头一两年先生在课堂上教的功夫,样样都在这一年级的同学中达到至极:射箭他能射到靶心,扔铁饼他扔得最远,滚铁环他跑得最快、滚得最远,习武术他的功夫让教他的先生赞不绝口……在他放弃功名经商后,每天早上一起床,晚上店铺关了门,他都要到南门河坝东边沙滩上一片林子里去练一套武术。李大智很庆幸自己虽然读了十几年书没有考取功名,但练出了一个非常健康的身体。此时,他见龚成就身体如此瘦弱,认为他现阶段只能早晚做些轻松的养生功,可他又不会。他想了想,立即想到了那个给龚成就治病的郎中。于是,一旦他关了店门,到医馆去,坐到病人坐的座位上。郎中让他伸手,给他号脉。李大智这才跟郎中说了自己的来意。黄郎中听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点给人看病的医术,不是在医药学堂学出来的,是我十六岁那年,我妈得了一种病,县三家医馆的郎中,都说他们无能为力。在最后一个医馆——也就是这个医馆——看病时,我妈断气那一瞬间,叮嘱给她看病的曲志胜郎中,将我收为学徒,替她严加管教,督促我克服重重困难,研治世上一切疑难杂症。治她这病有了成效后,就让我到她坟前去报个信。她在天之灵也就宽慰了……”黄郎中说到此,泪流满面,好一阵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当时给我妈看病的曲郎中已六十出头了。他膝下无子,有俩女——一女出嫁后,生娃儿难产丧了命;一女前年肺痨而亡。那时,他家只有他和他结发妻子相依为命。他听到我妈的托付,立即满口应承道——‘老妹子,你放心,我收下你托付给我的学学徒。我不但要把我学到的所有医术和药理,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而且,我和我老伴儿,会把他当成我们的亲生儿子一样照看。”……”
黄郎中说到此,长出一口气,十分心酸地说:“我妈听到这些中肯的话语,用她那冰冷的双手,颤巍巍地摩了一下我的脸,双眼一闭,咽下最后一口气,撒手人世,找我爸去了。处理完我妈的丧事,我将我们家的房屋退了租,将有用的家什搬到曲师父家,无用的处理掉,全身心地进到曲师父家,过起了跟过去一样的有父母关爱的幸福生活。我生父在世时,我们虽然不富有,但他们总是省吃俭用供我到私塾院读了四年多的书,这对我学医药可真是大有帮助。我若一字不识,我想我妈也不会这么做。若真是这样,我看我这个郎中准是个医术十分低劣的庸医。我的再生父母,也就是我崇敬的师父师娘去年、前年相继离开了人世。不得已,去年才二十五岁的我独立撑起了这家医馆。我师父一再教导我,做一个郎中——首先,要医术精通;第二,要有仁爱大善心。我现在的医术离精通还着得很远;但我有决心不断学习先人的医学著作,在治病救人的实践中,不断总结经验,直到我离开人世。至于仁爱善心,我现在有,将来会更有。你今天来找我,想学习养生功法。我师父跟我说过,在中华传统武术和中医养生文化的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了几个健身功法。只可惜,我师父在世时,他对我主要在医药知识的传授上耗神费时;养生功法,他只在我们行医过程中,无病人的间隙,断断续续地将与养生站桩功法有关的一些医务知识传给了我。我学会后,每天早晚和师父一起站桩养生。这套功夫,很适合那个身体瘦弱的贤弟。我很乐意教给他。”
李大智高兴地说:“是让他到这里来学,还是另选别处?”
黄郎中道:“原先师父在世时总到这医馆看病的一些患者,师父去世后,就不见来了。那是他们看我年轻,不相信我。你们几位这样相信我,我很感动,愿结识你们几位。——我虽医术不精,但我要做一个慈善仁义的好郎中,不能随便离开这医馆,万一有急诊病人,找上门来,我不在不就把病人给耽误了嘛!就是半夜三更有病人,我也得起来看病;要病人来不了,多远、天气多么不好,我也得赶到病人家中去——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仁心。你说是不是?”
李大智连忙赞同道:“要是天底下的郎中都像你这样就好了。——那我就带他来医馆向你学习。”
黄郎中道:“你让他天黑后来,这个时间来医馆的病人都是急诊,有时一晚上也遇不上一个,有时一晚上会遇上好几个。他来时有没有急诊病人,就看他的造化了。”说到此,黄郎中话锋一转道:“我让你们站桩和按摩防病治病的效果更好,我将师父研讨古代医药书籍,用文字记录下来的人体十二正经、任督二脉真气运行的路线及他发现的穴位——虽不全,也没有请高人验证——给你们。你们拿回去抄一份自己留着,用五天时间记背熟后,第六天天一黑到我这里来,将师父用心血绘制的宝贝还给我。我马上就教你们做站桩。”黄郎中说罢,转身回到卧室,拿出师父的宝贝,走到李大智跟前,庄严地双手递给了李大智,并嘱咐道:“有高人指出其中的错误、不是,一定要来告诉我。”
李大智感激涕零地接过黄郎中的师父用心血绘出的“宝贝”,推心置腹道:“我们一定竭尽全力将它们记到我们的脑海里!……”
李大智将宝贝拿回家后,立即将其一张张摆放到桌子上。黄郎中的师父用心血留下的宝贝,一目了然地展现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