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岳母家,发现门口已经贴了挽联,屋里屋外都挂了白布,灵堂也已经布置起来了,客厅正中间放着冰棺,冰棺的正上方挂着岳母的照片。
客厅里坐着我的母亲、父亲、红梅姨,还有几个之前可能在我的婚礼上出现过,但我叫不上名字的叔叔阿姨,还有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气氛没有想象中那么萧瑟,大家虽未说笑,但也有来有往的交谈着,想来大多也是感慨世事无常吧。
见我们进来,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我的母亲忙起身走过来拥抱小蕾,并试图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可是意料之外的,小蕾并没有哭,只是注视了一会儿冰棺和那上面的照片,然后尽量保持沉稳的说着,“没事没事。”
倒是鹏鹏,一路上都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进门看见岳母的冰棺和照片,才忽然被震动,跑过去跪在地上,抓着岳母的照片大哭:“啊,姥姥,姥姥,我真的没有姥姥了,姥姥你看看我,我是鹏鹏呀!”
众人不忍,有的转过头沉默,有的则过去安抚鹏鹏。
我的父亲走过去半跪着对鹏鹏说:“鹏鹏,好孩子,不哭了,姥姥看见你哭会难过的!”
鹏鹏仍是小声的啜泣着,“爷爷,姥姥走了不要我了,我没有姥姥了!”
我父亲摸着鹏鹏的后脑勺,低声的说着:“姥姥不是不要你了,姥姥只是先离开了,找你姥爷去了。”
鹏鹏不说话,跪在地上抽泣着。
我和小蕾一一对屋里的众人致谢,感谢他们今天帮忙筹办岳母的后事,明天还要请他们过来参加葬礼。
红梅姨过来拉着小蕾跟她介绍:“这屋里的人都是你叔叔阿姨,你都见过,这个年轻的,是咱们村前几年来的大学生村官,小刘书记,还是君君大学同学呢!我今天发现你妈没了,就赶紧让建军去找人家小刘书记,小刘书记又找的咱们村人们帮忙给操办的。”
我和小蕾又赶忙跟小刘书记致谢。
小刘书记非常礼貌又腼腆的笑着,“没事,这都是我们的本职工作。”
晚上十一点多,村里人陆续都回家了,只剩下红梅姨、小刘书记和我父母,还有我们一家三口。
鹏鹏坐在我母亲旁边,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我母亲听完之后马上起身进了厨房,过了十几分钟,端出来几碗面,一一递给我们,微笑的说着:“你看看,要不是鹏鹏说他饿了,我都没注意到,这都十一点多了,大家忙了这么久也饿了,快吃几口面吧。”
不知道别人什么体验,我是真的饿了,从中午吃完饭到现在,我滴水未进,加上五个多小时的路途奔波,饿的前胸贴后背,这碗面我几乎是狼吞虎咽,三五口就吃完了。
小蕾其实也饿坏了,只是心里太悲伤没什么胃口,所以只是简单的吃了几口,剩下的也都给我了。
吃完饭,红梅姨、小刘书记又和我们一起对第二天的流程及宴请宾客名单。
小蕾一一核对后惊诧的问道:“怎么没有我姑姑他们一家?”
红梅姨看了眼名单,说道:“哦,都在上海呢,你姑姑说是下楼摔着腿啦,走不了路,你姑父在那儿伺候呢,来不了。”
小刘书记赶紧补充道:“我已经通知张君君了,他明天上午就到。”
小蕾点点头,又问道:“那我表姐他们一家呢,我看这名单上也没有,我姐夫、我姐夫他们家人也没有。”
红梅姨抬起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小蕾,半晌没说出话。
小蕾急了,又问了一次:“红梅姨你咋这眼神看我呢,我说这名单上咋没我表姐他们一家呢?”
红梅姨和小刘书记狐疑的看了一眼对方。
最终,还是红梅姨皱着眉说道:“小蕾,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表姐前两年就没了!”
我想,我那时和小蕾的表情应该是一样的,震惊、惶恐,不知所措。
小蕾颤抖着声音问道:“啥时候没的?”
红梅姨抬头想了一下,“呀,二零年六月份哇,咱们这边第一波疫情刚完了,你妈说你去高风险地区被隔离啦,回不来,后来也是因为疫情哇,葬礼也没咋办,第二天就放棺材里头埋啦!”
我忽然想到2020年的那个午后,岳母打视频电话过来,说什么回村打疫苗,又支支吾吾的东拉西扯,那时候我们都没往这方面想。
小蕾回头悲恸的看着我,嘴唇抖动着说不出话。
我抿了一下嘴唇,低声问道:“表姐她,咋没的?”
红梅姨看了我们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墙上岳母的照片,为难的说道:“哎呀,这事说来话长,你妈没跟你们说,也是怕你们伤心。”
小刘书记忙打圆场,“其他的事情改天再说,咱们先忙明天葬礼的事情吧。”
小蕾不再追问,我们又一起对了明天的事项和流程。
因为事发比较突然,小蕾的舅舅姨姨和表亲们大都在包头,一时还赶不过来,所以当天晚上只有我和小蕾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