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对象是个女人,他、他们都知道,在虎都,名誉对一个女性来说意味着什么。
“多谢邦主。臣,感激不尽!”
——
“这也太恶毒了!”
来日,大街的告示抹上了新鲜的鱼胶,“寻人启事”变成“逃犯通缉”,一个人,同样的画像,描述却天差地别。
从前个性张扬的疯丫头,转而一变,成了串通私党、背叛婚姻、畏罪潜逃的恶人。
勇猛无畏的形象瞬刻踩在脚底,化为泡沫。清白,毁的干干净净。
“他们知道,这样的造谣,对一个女性来说,比实实在在打在身上的鞭子疼上上万倍。”
“看透了!寅将军,不过是虎都政权的一粒棋子,要用时,责令其冲锋陷阵,用完后,便以维护统治为由,不留情面地将她抛弃。”
“不一样的声音,怎会让它有恃无恐的发出!不过装装样子,想着,等势头过去了,又还是他们的天下,却不给实质的一点进步。他们的名誉是杏雨烟花,我们的清白是阴沟粪水,打心底里,就不带尊重。”
“无论是妻子、女儿,还是母亲,所有我们做的一切,都当作理所当然。可哪有什么,是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规定一定要做的?谁说,乌鸦不能报喜,水不能往高处流?谁说,嫁了人,就成为了附属品,再没有自由?谁说,有了子宫,就一定得接受繁衍的使命?这是上天给予我们的权力,而不是妖魔成逼迫人生育的借口!”
“我们,首先属于自己。”
平等,永远是一个遥远的过程。却仍有无数仁人志士向往着那束微弱的光,张开双臂,飞蛾扑火。
春寒依旧料峭,房子里指责的热潮却持续高涨。
“他们这是在试图流放一个女人,也是在试图摧毁一个英雄,一个他们眼里的异教徒。”
“有了污点的英雄,就不是英雄了吗?”
……
更可悲的是,他们信了。
不只是他,他们,还有她,她们。
长期的压迫与洗脑,历史上如出一辙的贞洁烈女,从上至下,达成共识的“完美女性”的谎言,每天的生活,无时无刻不在阴暗与晦涩的笼罩之中,有些人,除了性别,早已成为了他们。
“原来这才是寅将军的真实面目啊!”他们,不作任何辨析,对统治阶级的思想深信不疑。
若有相悖,那一定是说话人的错,忠贞坚持着灌输的想法,坚定维护着这根虫洞遍布、千疮百孔的老树。
“杀杀虫吧!”有人劝他。
“或者种上一棵新树,会开花的树。这棵坏了,救不活了。”
他们不屑地回过头去。
“你懂什么!这棵树都活了上千年了,怎么会死亡!任它放任下去,总有一天,会再开出花来。”
最后,这棵树连根拔起,周围都夷为平地,哪会有什么花?——历史知道。
“走了也是好事,省的继续给云弥女人丢脸。走了,就莫要再回来了!”一个三寸金莲的小脚女人拄着拐杖,望向告示,满意地感叹。
“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她说。
随后背过身子,拖着盘发,哆哆嗦嗦、一跩一跩地离开闹市。
或许,在她心中,女人,都应该是像她那个样子。
她不会承认,自己既是个受害者,也是个统一化、助纣为虐的产品。
……
“她一定会回来的。”子遽然起身,走到纸墨摆放的书桌,拿起一只毛笔。
“为了拆穿虚假的骗局,为了激发人们心中沉睡的灵魂,为了团结一切对抗黑暗的力量——”
“她,一定会回来的。”
龙飞凤舞,挥斥方遒。
一点,一停,一幅行草。
几人起身,纷纷走至子附近。
“新世界。”
纸上如此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