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堃将身上的东西整理一下,所有与战斗无关的东西全都取下放进随身空间,只留下战斗用的武器。
然后取出一身夜行衣穿在身上,只露出一双精光灿然的眼睛。
这套夜行衣本来是想着在城里晚上行动时以防万一的,没想到却用在了这个时候。
借着周围障碍物的掩护,陆堃悄悄潜进了村子。
只见村子里一片惨然景象:几处房屋正在猛烈地燃烧,一股股黑烟冲天而起;路上零零散散地躺着不少尸体,旁边围着的女人小孩正哭天抢地地哭喊叫骂;有那匪徒背了粮食正要出门,旁边老妪拉着袋子不愿放手,哭喊着央求给留下点,匪徒不耐烦地将老妪一脚踹倒在地,扬长而去;有那三五成群的匪徒正背着粮食,拎着鸡鸭,赶着牛羊向村中的晒谷场上聚集,然后翻身去抢下一趟;有年轻的汉子气不过,拎着斧头要去拼命,被家里的父母妻儿死命拦了下来,只能瞪着一双喷火的眼睛,眼睁睁看着匪徒扛着抢到的东西得意而去;还有那匪徒扛着抢来的女人哈哈大笑,旁边的男人倒在地上血流满地……
此时,村中的晒谷场上正聚着一帮人。
其中一个满脸凶相的中年汉子半躺在一把躺椅上,躺椅边斜搭着一把大刀。那大刀长约三尺,刀柄处系一块红绸,正随风轻轻飘荡。
躺椅周围零散站着八九个精壮的匪徒,正满脸漠然地四处巡视。
躺椅前的嗮谷场上,堆了一堆粮食,旁边是一个箩筐,装着一小堆铜钱和几块碎银,间或还能看到一些金银首饰什么的。
那些在村子里抢东西的匪徒不断将抢来的粮食和钱财汇集在这里,只是坐在躺椅上的那中年汉子却只是淡然地看着,看不出喜怒。
嗮谷场的边上则是被驱赶到这里几个年轻女人,她们互相挤靠着蹲在地上,一边小声哭泣,一边惶恐地打量着周围的匪徒。
旁边一个脸上带着狰狞疤痕的匪徒被她们哭得烦了,抽刀冲她们虚劈几下,厉声喝道:“都他妈给老子闭嘴!让你们跟着上山是三爷看得起你们,让你们跟着去享福!谁再他妈哭哭唧唧的,老子一刀宰了她!”
看女人们被吓得声音小了许多,他才满意地转过视线。
只是看着场中堆积的财物,却是眉头一皱,转身凑到躺椅边小声道:“三爷,这张家庄前两个月刚被‘一只眼’收了‘税’,现在没啥油水啊!况且,大爷前两天刚吩咐说暂时先别招惹‘一只眼’,咱们这么明目张胆地到他地盘上来捞食,大爷知道了……”
躺椅上的中年汉子斜撇一眼刀疤脸,然后垂下眼帘:“怎么?大爷的话就是话,老子的话就是放屁?”
刀疤脸闻言,身子都矮了一截:“三爷!三爷!我的好三爷唉,您这话说得可把小的给折煞了呀!小的哪敢啊?谁不知道您和大爷,那是比亲兄弟还要亲。三爷您说的话,那不就和大爷的话是一回事嘛!小的是担心那‘一只眼’,到时候也跑到咱们地盘上闹事,那时候可就不好收拾了,您和大爷之间因此起了嫌隙可咋整?”
那中年汉子却是冷哼一声:“老子就是看不惯‘一只眼’那小子,凭啥他能上秋菊,老子就不能上,他以为他是谁啊?既然不给老子面子,老子就弄死他!”
中年汉子一边说一边满面寒霜地发狠。
刀疤脸在旁边讪讪地笑着,心中却满是腹诽:‘本来‘一只眼’和咱们九连寨的关系还不错,你小子偏要和人家去争秋菊。谁不知道秋菊是他的禁脔?结果恶了‘一只眼’不说,还因此死了好几个弟兄,连累大爷也和他翻了脸。那‘一只眼’就等着找事呢,你还巴巴地凑上来落人口实,这不是自己找抽呢么?咱九连寨虽然不惧他,可为了一个婊子和他翻脸值当吗?何况你能打得过人家吗?最后还不是得大爷来给你擦屁股?’
虽然满腹怨念,刀疤脸却不敢有半分显在脸上。
这位三爷可不是大方人,一旦让他惦记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边的小插曲,并未影响到在村里劫掠的匪徒们,他们依然在村子里肆无忌惮地烧杀抢掠,惊起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和痛哭。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村里的动静渐渐变小了,回来送物资的匪徒也渐渐变得越来越少。
这种变化让刚刚有些分心的刀疤脸警觉了起来:“三爷,小的怎么感觉着情况有些不对呢!虎子他们已经出去好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回来?”
中年汉子躺在躺椅上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又拿尾指掏了掏耳朵,然后放到面前吹了吹以后,才慢条斯理地骂道:“能他么有啥事?你还怕这帮泥腿子反了天不成?那帮混小子没准在哪个屋里玩女人呢!”
那中年汉子直了直腰,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不过时辰确实不早了,你去喊他们一下,早点完事早点回去,再有两个时辰就天黑了,老子可不想摸黑走夜路!”
刀疤脸听了后,也觉得自己多虑了。这么个小村子能有啥问题,有敢炸刺的早就被剃了脑袋,剩下的还不都得任凭摆布?
“好,那我去催他们一下”,刀疤脸一边应着,一边向村中走去,记得虎子他们就是在那个方向来着。若是他们真的在那边偷懒玩女人,真的得好好骂一顿了。这帮小子就是欠收拾,不骂不长记性!
刀疤脸刚刚转过墙角没走多远,忽的一下全身的汗毛倒竖起来,心脏狠狠地漏跳了一拍。
还不等惊骇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一支乌黑的长箭闪电般自侧方飞来,轻易地贯穿了他的脖颈。
这支长箭是如此地强劲,以至于轻易地切断了刀疤脸的脊柱之后,狠狠地贯入旁边的土墙之内,只剩血珠在尾羽上轻轻滑落。
而刀疤脸随着箭矢的方向飞出不远之后,如一滩烂泥般摔在地上,脑袋和身躯之间呈现一个诡异的角度,胡乱抽搐几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
中年汉子在躺椅上又躺了一会儿,却也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周遭的动静的确是越来越小了。
刚才还能听到的一些哭喊声,渐渐地也低沉了下来。
兄弟们的喝骂声也渐渐地没了动静。
中年汉子心中一惊,猛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秃鹫般的双眼开始打量四周,但除了晒谷场上女人们发出的低泣,再也没有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