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野男人到底是谁?!”
眼见七妹没吭声,陆以宁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再问。
陆以宁没有刻意放大声音,甚至压了压声线,这句问话犹如硬从咽喉里挤出来一般。
咬牙切齿,心痛难忍。
要是让她知道作践了她七妹的野男人的身份,看她不动用景阳侯府的权力毒死这个人!
陆妧夕垂着眼眸。
须臾之间,浅笑起来。
那个笑容很浅,仿佛镜湖被清风吹开了微波,令人心头一颤。
“三姐,原谅我,我不能说。”
说什么?
说那个人是晋徽帝?
说与自己苟合的是当今天子?
天大的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有谁会信?
他们又会如何作想?
是猜想她陆妧夕放荡作践,不顾所有,爬上了天子的龙床?
是猜想她陆妧夕不守女德不守女戒,红杏出墙,不堪为宗妇,是女人的耻辱?
还是猜想她为了荣华富贵、抛夫弃女,德不配位,罔为陆府出身?
陆妧夕忽然好想放肆的大笑一回。
大哭一回。
想保住容姐儿,想保住自己的女儿她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不,她没有路,只有这一条唯一的路。
陆妧夕近乎冷漠到绝情的态度瞬间惊到了陆以宁。
她错愕抬眸。
“你就这么护着他?!”
那个野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竟然能让七妹如此维护他?!
至今不肯松口。
唯恐坏了他的名声。
陆以宁瞠目结舌,动了动唇角:“你该不会是动了心吧我的傻妹妹?”
陆妧夕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时破了脸上的冰冷,噗嗤笑出了声。
女人的声线轻轻巧巧,如珠落玉盘,婉转而清脆,很是好听。
内敛含蓄的轻笑被压低了几个度,倒像是无限讥讽的嗤笑。
“心动?”
“三姐,你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
“这简直是我生平第一次听到如此荒诞不经的笑话。”
最后两个字被陆妧夕读得又长又慢。
陆以宁愣愣颔首。
呢喃道:“……额,你没动心就成。”
不得不说,适才七妹笑起来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毫无温度,宛若万年寒冰,无端令她倍感陌生。
“三姐,您就当不知晓这件事吧。也别再调查了。”
闻言,陆以宁扶着鼓鼓的肚子,倏地站起身。
“我不同意!若是被发现了,你可如何是好?!”
那究竟会闹得有多大,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恐怕陆府与孟府会成为整个汴京的笑话啊!
陆妧夕无言苦笑。
她本就是极为漂亮的人。
不笑时,端的是眉目清和温婉皎皎明月贵气中晕着疏离的优雅。
那般模样,是大家世族出来的姑娘,自是一派的雅致风骨。
然而她一笑起来,衬着她那狭长明媚的桃花眼娇媚,实在是动人至极,衬得她风流多情。
“那我便自请放弃陆姓,遁入佛门做个尼姑。”
……
*
慈宁宫
铜镜里,是薛太后早已不再年轻的容颜。
银霜发丝,两鬓内陷,颧骨突出,苍斑皱纹。
但是比起外头饱经风霜的老妪而言,薛太后倒是精神饱满,眸光犀利幽深。
“你说,前些日子,陛下出宫了?”
身边的老嬷嬷点点头,粗哑的声线听起来略显刺耳。
“回娘娘,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