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因男宠之事废除了宸王,朝野上下哗然一片。
太子党趁机拉踩,给宸王罗列了三大罪状。
其一,骄奢淫逸。
其二,越礼僭越。
其三,声色好玩。
三项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小了说在帝王盛宠之下都可以忽略,往大了说是废除一个皇子的理由。
宸王夺去封号,府中人员一时之间鸟兽散。上京城中最备受瞩目的王府,摘了牌子。
裴衿捧着圣旨,跟在李元杼身后,走在十六王宅中最奢华的一宅。
宸王也不复往日的光辉,头发散乱,双腿残疾,手指随意的拨弄一把古琴,呕哑嘲哳似乎在诉说自己心中的苦闷。
“哪里来的琴声。”李元杼问道。
领路的北抚司卫说道,“是宸王,一天到晚抱着琴,没日没夜弹着叫嚷着,神神叨叨,鬼上身一样。不吃饭不用水,癫狂疯魔,兄弟们都不敢靠近。”
裴衿听出来宸王所弹的调子,是嵇康的《广陵散》。
早就听闻宸王工诗词,懂音律是坊间夸大了他的才情,是他片面了。
书诲院中的太傅常常把李元杼不端正的学习态度,与宸王相比。看来他的确有恃才傲物的本事。
此人若不是皇子,若不是被皇帝当做棋子的皇子,兴许会是一个备受瞩目的才子。
“玉儿,他在弹什么。”李元杼问裴衿,“这六月的天,听完他的琴声觉得发寒。”
“是嵇康的《广陵散》。”裴衿说道,“嵇康因人构陷入狱处死。死前神气不变,索琴奏之,奏《广陵散》。”
宸王是在借琴声诉说自己冤枉。
还是因为被一向疼爱他的父亲,一朝抛弃,心中有委屈难鸣。
“玉儿,那你会弹吗?”李元杼才不管冤枉不冤枉,“你要是会弹,晚上就闷热的时候弹上一曲消暑可好。”
……李元杼还真是灵活。
裴衿微微摇头,“我从未弹过琴。”
“那就算了。”李元杼的确没见过裴衿个人物品中有琴。
只有一堆书。
“怎么是你过来了。”宸王把手掌放在琴弦上,息了琴声。
一双凤眸透过散乱的头发直勾勾盯着李元杼,“太子怎么不来,父皇怎么不来。”
李元杼席地坐在宸王面前,双腿盘在前面,随意至极,“四哥是看不上我吗?好歹我也是与四哥同阶的亲王,四哥如今被废,太子过来少不得有闲言,父皇亲自废了四哥,又怎么肯屈尊过来。”
李元杼天真且残忍的宣布道,“父皇与满朝文武,商议之下觉得我来宣读废除的圣旨最合适。”
宸王脸色变了变,拨了一把琴弦,厉声说道,“要你这个毛头小子来宣读圣旨,本王抵死不从,抗旨不尊,又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