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夏门外。
李承乾放缓了速度。
出了长安,陛下那边,就基本上不太可能派人过来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夜晚的时候,行走于野外。
身边也仅只有五十骑护卫。
在安全程度上来说,现在无疑是太子最为危险的时候。
甚至是因为直接出城的缘故,连铠甲都没有穿戴。
包括身后的卫士们同样如此。
唯一的武器,只有腰间的佩剑了。
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人发动对太子的袭击,确实是有很大可能,杀死太子的。
但李承乾毫不担忧会遇到其他的情况。
刺杀从来都是伺机而动,他这番突然出城,莫说是他人,连李承乾自己都是没有预料到的。
长安的野外,虽然没有半点灯火,然这片天空并不漆黑。
月光与星光交相辉映,漫天银河照亮前路。
让李承乾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逐渐变得轻松下来。
马蹄铁踏在平坦的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响声,路边的草丛随处可见一片片闪烁的黄绿色的光芒。
微风轻拂,青草的香气、花朵的甜香,以及泥土的醇厚气息。
山峦、田野、树木。
宁静祥和一片。
四十里地,转瞬即至。
军营外。
值守的士兵听到黑夜中的马蹄声,顿时紧张起来。
“来者止步!”
当看到白马上穿着赤黄色服饰身影,众多卫士当即作揖:
“是太子殿下。”
“拜见太子殿下。”
“开寨门。”
军寨大门打开。
李承乾骑着马进去,直奔中军大帐。
边吩咐道:“通传各千骑长,速来大帐议事。”
入了军营,李承乾就是真正的放心下来了。
哪怕是说陛下已经知道他谋反的事情,现在的他也有足够的底牌来进行应对。
五千重骑,在这个时代,没有人会希望在战场上遇到。
这就好比后世的坦克集群,战场上的钢铁洪流。
一旦遭遇,除了逃跑,没有任何意义。
冲锋之下,那就是一阵钢铁洪流。
在没有火器的年代,任何兵种最不想遇到的,就是重骑兵冲锋。
哪怕是说长安禁军倾巢出动,想要留下五千重骑,也必然是付出惨重的代价。
当然,就现在来说,事情还没进行到这一步那么夸张。
不过对于李承乾来说,都已经夜逃长安了,当然要做足充分的准备。
不多时。
苏定方,李德謇,贺兰楚石,陈云超。
四人便已经抵达大帐。
几人的心情也有些沉重紧张。
在这大半夜里,太子突然出现在军寨里,必然是有大事发生。
否则如何在晚间强开城门,离开东宫。
“拜见太子殿下。”
“坐。”
李承乾坐于上首,四人分别左右坐下。
此时的大帐外,已经由李承乾的身边护卫管控。
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四人坐下后,皆是沉默,神情肃然,没有开口询问,为何太子夜出长安的原因。
李承乾扫视了众人一圈后。
这才缓缓说道:“今晚,孤在东宫得到太极宫宿卫统领李安俨密报,房玄龄深夜入宫面圣,恐生变化。”
“计较之下,强开长安城门,出长安,回军营。”
话语落下后,李承乾的目光,就放在了苏定方的身上。
因为除了他之外,李德謇,贺兰楚石,陈云超三人,都是知道谋反的事情。
几人很快就意识到,关键不在于房玄龄深夜入宫面圣。
而是在于李安俨密报。
苏定方嘴角有些苦涩。
陛下身边的宿卫统领,给太子密报。
这意味着什么。
到了这份上,傻子都能明白了。
太子要谋反,而谋反之事,恐怕已经被房玄龄揭露了。
“殿下出宫之际,可是已经得知了具体消息。”李德謇率先问道。
李承乾微微摇头:“尚且得知,也无空得知。”
“李安俨既然密报,说明房玄龄那边定有异状,否则不至于如此。”
“如今东征在即,容不得半点纰漏。”
几人纷纷点头。
现在这节骨眼上,确实要万分小心。
贺兰楚石有些担忧道:“若是李安俨弄错了,又该如何是好。”
“殿下强开城门之事,必然会传到陛下那边去,倘若房玄龄未曾掌控实证,这岂非是”
贺兰楚石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做贼心虚,这话要是出口,就是冒犯太子了。
不过大家都能明白这个意思。
李德謇有些迟疑的说道:“不会是中了房玄龄的计吧。”
这等事情,房玄龄是有前车之鉴的,先前魏王带着纥干承基之子纥干诺入宫,要上告太子谋反之事。
就是在引诱太子杀人灭口。
兵不厌诈,现在再来这么一手,好像也很是正常。
众人越想,越觉得有这样的可能。
李承乾摆手道:“现在说这些,已是无用,真也好,假也罢,在这个时候,孤只能先行离开东宫。”
“哪怕只有十之一二的可能,也不能去赌。”
“若留在东宫等候消息,那便是成了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
一番话,稳定了军心。
确实,现在太子手里有兵,哪怕明知房玄龄是故意在设下圈套,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往里跳了。
这个时候,苏定方开口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臣认为,除开探查宫内消息外,军寨也要随时做好出发的准备。”
“长安城兵多将广,军寨距离长安城不过四十里地,大军压阵,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
“为免意外,当随时做好准备。”
“最好是,提前出发前往洛阳。”
“若房玄龄真有证据在手,也要进行审查方能知晓,若无证据,殿下也不过是受太子斥责一番。”
短短半炷香的时间里,苏定方已经接受自己上了太子贼船的事情。
到了这份上,他哪里还有退路可言。
既然已经跟随太子了,那谋反就跟着一起谋反吧。
若是在长安城中,还有些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