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0章 家破(上)(1 / 2)大唐偕隐首页

齐玉轪独闯渡空别业,一脚踢开庄院大门,震倒两名家丁。他手中提着一具尸体,杀气腾腾跨入院中。

两侧耳房的黑衣人听到院中响动,各挺刀枪跳出门来。齐玉轪看也不看他们,顺手一甩,那具黑乎乎的尸体便落在院子中央,招来不少蚊蝇。

两个黑衣人不知好歹,提刀就砍。齐玉轪长剑出鞘,毫不留情,寒光一闪,二人已死在地上,血流如注。

郭志烈在耳房之中,亲自看守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偶耕。他听到门外黑衣人哀嚎叫喊,拔出钢刀,抢步出门。映入眼帘的是三具尸体:两具兀自流着热血,另一具沾满泥土那正是前天夜中他亲手埋葬的兄弟,竟被这个牛鼻子道士给掘了出来!

郭志烈顿时双眼发黑,指着齐玉轪怒吼:“大胆妖道,竟敢盗掘我兄弟的坟墓!”齐玉轪剑上仍在滴血,冷冷说道:“什么黑衣人、白衣人,都是妖孽的走狗,都该挫骨扬灰!”

郭志烈挥刀挺进,院中众黑衣人疾步上前,合力围攻齐玉轪。齐玉轪不慌不忙,手中宝剑上下翻飞,如同一只长龙在惊涛骇浪之间遨游嬉戏。须臾之间,齐玉轪已出二十余招,黑衣人被剑气所逼,近不得身。

曹以振的那一队黑衣人在对面耳房,听见院中喧嚷,尽皆夺门而出,一齐加入战团。院子里黑压压的一群人,将齐玉轪团团围住,有的强攻、有的偷袭。齐玉轪抖擞精神,剑气飘洒,剑影闪烁,接二连三有人中剑倒地,哭喊不绝。

前院的嘈杂声,惊动了庄院深处厅堂里的不灭。他急急调兵遣将,带着杨连山跨出厅堂,青州军马听到号令,纷纷披甲持械涌向前院。而张岩松被偶耕击中太阳穴,此时仍未恢复,躺在客房修养鹿友先生不知躲在何处。

郭志烈、曹以振全力与齐玉轪拼斗,讨不到半点便宜,耳边几声闷哼,又有数名黑衣人被刺身亡。二人又急又怒,见不灭领兵赶到,更加奋勇决绝,将齐玉轪夹在中间,作出殊死搏斗。齐玉轪蓦地一声清啸,一剑化出三剑,逼退眼前之敌,一脚踢倒身后三人,身子一纵,跃出院门。

黑衣人紧跟着追出庄院大门。谁知前脚刚刚跨出,便似割麦子一般,一茬一茬倒下。院门外风声劲疾,漫天箭矢扑簌簌射落,稍一挨着,非死即伤。郭志烈、曹以振大惊,回刀挡开飞来之箭,急匆匆转身退回院内。青州军马追上,也有不少人中箭。郭志烈、曹以振只得关闭院门。

不灭一众兵将窝在前院,参详不透门外到底是哪镇的兵马。正惊疑不定,齐玉轪忽又从天而降,挤开庄院大门杀了进去。他仗剑硬闯,声东击西,眨眼功夫又砍死几名黑衣人。

一阵刀光剑影,霎时满地死尸。郭志烈这一队黑衣人无一幸存,曹以振那一队则只剩一半。两个黑衣人头领,握紧钢刀、咬碎钢牙,恨不得将齐玉轪砍作肉泥,但惧怕他手中长剑,都不敢贸然进击。

不灭在人潮之中认出齐玉轪,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牛鼻子老道欺人太甚,纠缠我十余年,青州行刺不成,居然闯到我家来了!他金刚怒目,全不顾技不如人,挺起禅杖冲向齐玉轪。杨连山不甘落后,高举三叉戟,领着一队士兵掩杀而至。

齐玉轪冷笑一声,长剑一举,只听当的一声巨响,接过不灭的禅杖。剑杖相交,一眨眼便斗了十余合。杨连山从斜刺里杀出,三叉戟偷袭齐玉轪身后,又冲着众兵士大叫:“砍死这牛鼻子的,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两百多兵士争先恐后、舍生忘死。齐玉轪一柄长剑抵挡住对面两名高手,飞起一脚逼退趁虚欺进的郭志烈、曹以振,忽然翻身腾跃,再次撞开院门,抽身而出。十几个兵士追出门外,外面的羽箭再次攒射而至,将他们射倒。

不灭立即下令闩上院门。他站在院中,深吸一口气,朝门外怒吼:“齐玉轪,你两次三番行刺老衲,是可忍孰不可忍。有种就到院中拼个你死我活!”如是三番,不见齐玉轪应答。

忽而一个声音传进院中:“我们是魏博方镇兵马。庄院里面管事的,速速滚出来,我们将军要亲自审问!”

不灭大惊,回头对众人说道:“我们怎么惊动了魏博方镇的军马?”众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门口有多少兵马集结,到此究竟所为何事,更不知他们与齐玉轪有无关系。众人议论一番,决定派杨连山出门打探。杨连山一千个不愿意,但是架不住不灭的威势,只得将院门扳开一道缝,猫着腰钻了出来。

杨连山出门一看,吓个不轻:门口本是大片良田,此时却站满了军队,田中稻麦尽皆扑倒。魏博方镇的军马,约有一千人,兵强马壮、刀枪齐整,中间站立一员将领,持一柄长矛,威风凛凛。身边站立两个官吏,却是腊口使商克捷和捉钱令史曾善治。齐玉轪独自站在军阵之外,面朝庄院。

那员将领见到杨连山,厉声问道:“你是庄院的主人吗?”杨连山故作镇定,挺着胸脯说道:“我是平卢淄青节度使麾下的十将,杨连山是也。”正待往下说,那员将领喝道:“不是庄院主人,休来见我。告诉你家主人,我是魏博节度使麾下的散将,名叫罗展义。”

杨连山只得回到院中,将院门外的情况禀告不灭。不灭把脸一沉,带着杨连山和几名精壮兵士出去相见。跨出门槛,一眼见到门口麦田里一千精兵,心中暗惊又见齐玉轪站在军队另一侧,越发狐疑,不知这牛鼻子摆的什么龙门阵。他念了一声佛,强压心头惊怖,遥遥冲罗展义施上一礼,说道:“小僧不灭,正是庄院主人。将军率领重兵莅临庄院,不知有何见教?”

罗展义正要回答,齐玉轪喝道:“不灭,你既是出家之人,就该找一座寺院,老老实实念经打坐。为何图谋不轨、坑害百姓、霸人田宅?贫道不才,誓欲取你首级!”不灭见齐玉轪如此咄咄逼人,怒火中烧,却又怕这一千魏博精兵是他招引来的,语气柔和了不少:“齐玉轪,我与你究竟有何冤仇?你为何煽惑官兵到此,平白无故打杀我不少客人!”

齐玉轪仰天一笑,说道:“贫道一向独来独往,并不曾勾结官兵。我先攻入你的院门,官兵随后才到,我与他们原无半点瓜葛。也是你作恶多端、人神共愤,我先杀了你,官兵再荡平你的老巢!”

不灭还想争辩,罗展义喝道:“这道士所说不假,本将军与他并不相识,只是碰巧在这里相遇。他与你有什么恩怨,本将军一概不管。只是你们青州人也太狂妄,竟然擅自带兵进犯魏博方镇,在我们魏州为非作歹。”

不灭听罢,脸色大变,急忙说道:“将军明鉴,我们虽是青州兵将,但一路严守法纪,不曾违反魏州的规矩,更不敢侵犯此地一草一木。”

腊口使商克捷不等他说完,用马鞭指着他骂道:“秃驴,休得满口胡言!数日之前,我与捉钱令使曾大人执行公务,遇见三百青州的兵马。青州兵将好生无礼,将我抓来的奴隶劫走了。我们在附近仔细搜求,得知这渡空别业之中驻扎有青州兵马,因此领着将军前来剿灭你们。”

商克捷这几句,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他不知偶耕、孙越带来的三百兵马已遭伏击、全军覆没,只是一口咬定,青州兵马就在庄院之内。曾善治和他一样心怀鬼胎:青州兵马携带的钱财、宝货远远不止五万,他们领着魏博精兵前来,不一定要踏平渡空别业,但必定能满载而归。

罗展义吼道:“我大军到此,尔等快快受降,说不定有条活路。如若负隅顽抗,休怪我斩尽杀绝。”不灭寻思:“他们虽然人多,但我身后有杨连山和黑衣人,都是好手,更何况张岩松有万夫不当之勇,打起仗来未必会输。只是齐玉轪阴魂不去,有些麻烦。”他昂起头来说道:“将军若到寒舍一叙,小僧必然盛情款待。但是你要我们缴械受降,我们并未犯下什么大错,因此实难领命。”

郭志烈、曹以振在院中低声招呼,黑衣人和青州兵马悄无声息跨出院门,整成队列。两军对峙,不觉天已尽黑。满天乌云,不见月星,两军各自点起火把。罗展义在命令前军严加防备,后军就地生火造饭,前军后军轮番值守。不灭也传令下去,在门墙周围布置兵力,严阵以待。

夜色深沉,罗展义退到后军,进帐休息。不灭命令杨连山守住院门,自己回房小睡。他和衣而卧,须臾入梦,恍惚看到前方寒光闪亮、杀气逼人。他梦中大叫,坐了起来,一眨眼睛,居然看到房门口站立一个黑影,手提长剑一步步靠近此人却是齐玉轪。

齐玉轪趁夜深逾墙而入,一心要杀掉不灭。不灭一跃而起,抓起床头的禅杖,抡向齐玉轪,一面恶狠狠骂道:“齐玉轪,你用这鸡鸣狗盗的手段行刺老衲,算什么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