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范生23,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若隐若现。
我知道它没有放弃。
却因为发呆和不断回头,忘记了帮大佬爹划船。
“阿烈,水流太快,顶不住了。”
刚说完,我们小船,就顺着湍急的水,进入了支流。
我还在探望,暂时看不见有追来的身影。
“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说?”大佬爹同样一脸疑惑。
“刚才洪福在跟人说话,对不对?”我尽量回到狮子山。
“是哦,可能就是魅王。”大佬爹坐低了身体,仿佛魅王在看他一样。
“魅王不是在他身体里面吗?他还需要跑回来汇报消息?”我发现后面没有小船跟来。
“那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那个模范生,也在这里?为什么纠察队跟独角半人一边?这个世界好复杂啊。”大佬爹直摇头。
“这条小河去哪里?”我站起来,四处张望。
大佬爹掏出一张地图。
那是心腹房间墙上的地图,他居然偷了下来,此时看着我嬉笑。
“嗯,还是大城市。”大佬爹看了几秒说道。
“我自己来。”
先找到绝症温暖屋,然后巷道,然后下河,然后到狮子山,然后绕了大半圈,继续下河,然后分叉,就是我们现在的方向。
“流浪儿童关爱所,”大佬爹指着那个小黑点,“是什么地方?”
“我们就在那里下船,我还算熟。”我突然想起分斗的尸体,难过之情涌上心头。
“你还算熟?你一个人的时候,到处旅游?”大佬爹收起地图。
我没法搭理,独自坐在船头,把刚才阿祖的事情,回顾了一遍。
“你刚才说什么?”我脑海中闪过一个词。
“我想,我们要不要试一试那个精神白盒?也许我们可以比现在更有精神呢?”大佬爹拿出荷包里面一小片白色纸片。
“不是这个。”
“不过怎么说呢,如果洗礼过后,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那么洗礼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想还是算了吧。”
“复杂!你刚才说了‘复杂’这个词,是吗?”我看向他。
“呀,你不是在说‘精神’的事情?”大佬爹手中的白色纸片随风飘向水面。
“我们之前,会不会一直把事情想简单了,我们一直认为,我们看到的就是全部,如果那些事情,只是有人故意让我们看到呢?”
“故意?”大佬爹抬起头,环顾四周。
“不管怎样,我反而更加好奇了呢?怎么说呢,我认为人类,其实非常有趣,就看怎么跟他们打交道了。”
“你还想成为人类吗?”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如果有需要,人类也会直接跟半人对话。”我偏偏不回答。
小船从湍流来到平缓,我们靠岸。
我和大佬爹几乎同时,看到了放在岸边阶梯上的衣服和捶衣棒。
但是不见人。
得到了朝灌木走进去几步。
我却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模范生23,捡起了捶衣棒,朝我逼近。
如果不是我及时转身,估计躲不开这一致命攻击。
“小心,哎呀。”大佬爹脚似乎缠住了树根,无法动弹,恰好是那条伤腿。
“你要干什么?你怎么在这里?”我面朝天躺在地上,不断用两个胳膊肘,往后面缩。
无论抓小石子,还是抓泥土,都无法阻挡对方的前进。
模范生23面无表情,双眼发红,比起那些洗礼的民众,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我,阿烈,十七号,你不认识了吗?”
她完全不理会我的问题,双手抓起捶衣棒,高举过头。
“鲸落湾!”我闭上眼大喊一声。
她停下来。
这三个字,多少有一些别样的触动。
只见模范生23微微抬起头,在思考,在努力抓住那三个字的意思。
这一刻,我怀疑面前这个原子人,到底是不是模仿生23。
大概也就是不到十秒,它回到了捶衣棒,重新抓好位置,那该击落下来的动作,还是要尽量完成。
不过十来秒已经足够。
当!
一块巨石,从它身后落下。
心腹妹妹提前完成了这一举动。
模范生23以握着捶衣棒的姿态,僵硬着身体,倾倒在我身旁。
我看向河面,并没有第二条小船,那么它,到底从何而来,以及为什么要攻击我?
心腹妹妹捡起捶衣棒,还附加给了一捶。
也是,她不过是为了抢回自己的棒子,而不是救我的命。
我去灌木后面,帮大佬爹脱身。
大佬爹走过来,抢走捶衣棒,再次落到了模范生上面,为了防止它没死透。
但是这个动作,显然激怒了心腹妹妹,她再次抱起了石头。
我及时用铁链,拴住了她的脚,然后把捶衣棒,还给了她,才避免了大佬爹受伤。
我们在阶梯上坐下来。
她捶啊捶。
整整一分钟,我们都在观察,以免节外生枝。
“你认识?”大佬爹终于开口。
“心腹妹……”我看了看她正在捶打的衣服。
“她肩膀真好看。”大佬爹跟我看的不是同一个方向。
因为使劲挥舞,以至于心腹妹妹的右肩膀衣服掉落。
但是我记得,那幅画里面,她好像是左肩膀。
“看衣服。”我脑袋想的和嘴巴说的,不一致。
“衣服也很好看。”大佬爹的腿好像一下子不疼了。
“地上的衣服。”我用膝盖撞了他一下。
“哎哟哟,地上的衣服,那不像是,女人的衣服。”大佬爹终于发现了我的疑惑。
“我站起来,从旁边摘了三朵花,然后走过去送给她,顺便把衣服铺开。”我让大佬爹过来。
“果然,男人的衣服。”大佬爹嗅了嗅鼻子。
“心腹是不是穿这个衣服……”
“大了。”大佬爹一口咬定。
“我也这么认为,不太像是心腹的衣服。”我帮忙把衣服折好。
心腹妹妹看着花,还要分别分一朵给我和大佬爹。
我蹲下来,把花插到她头上去。
就在这时,我趁机用右手,拨弄下她的左肩膀,因为很简单,这边比较顺手。
心腹妹妹立马站起来,连头上的三朵小花都顾不上,掉下了两朵,然后她东张西望,全身颤抖,等待什么,又恐惧什么。
我站起来,慢慢把她左肩膀的衣服归位。
“我要等他回来,我要和他厮守终生。”心腹妹妹立即蹲下,继续捶打衣服。
“她没有人照顾吗?”大佬爹把小花捡起来,试图自己去戴,最终还是交给我。
“你要和谁,厮守终生?”我几乎知道了答案,这时候,无论对方说什么,我都会信。
“我要……”她看了看我,看了看身后,然后放低音量,“我要和这衣服,厮守终生,少一秒少一天,都不是终生。”
有节奏的捶打声,再次响起来。
可是,这衣服,如此明显,并不是心腹所有。
“他,一定会回来。”我安慰道。
大佬爹拉了拉我衣角,水面有划船的声音。
我们立即躲到灌木后面,让她独自捶打。
只见一个男子从船上下来,纠察队队员,然后慢慢靠近姑娘背后。
我和大佬爹冲了出去。
脏脏包……
一瞬间就瘫倒在地。
如果那张脸没有及时露出来,搞不好他已经去和模范生23作伴。
“好你个脏脏包,尾随我们做什么?”大佬爹还有点生气。
“我看到你们乘着船,所以跟了过来。”脏脏包起身拍了拍灰。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大佬爹一把揪住他衣襟。
“莫激动,他现在好歹是纠察队队长。”我劝阻道。
“对了,你们纠察队,怎么会和独角半人站到一边?而你呢,怎么半天没有出现?”大佬爹逼问道。
“放手,我不在乎,我反正要调查若男,纠察队在哪边,关我屁事。”脏脏包挣脱开,往前走了两步,盯着地面看。
“有结果吗?”我只是表面性安慰,因为答案早已经明了。
“咦,这衣服好熟悉,”脏脏包蹲下来端详,“想起来了,这是纠察队前身的制服。”
说完,他把目光从衣服挪到姑娘。
“你认识?”我轻轻一句。
“不认识,年纪比我大。”脏脏包起身。
我这才发现,姑娘脸上的胭脂涂抹,非常浓厚,生怕盖不住已经浮现的皱纹。
说她是姑娘,还不如说她是姐姐。
“当你阿姨都可以了。”脏脏包却添加了更多。
我陷入沉思。
心腹,妹妹,香肩,绘画,疯癫,她等待的男子,十七年……
这些元素一时间全部汇集到了一起。
“心腹至今没有苏醒,他的家人呢?”这个问题,我早应该拿出来。
“有个屁家人,从十七年前当心腹开始,他一直孤身一人。”脏脏包不经意间,说出了大城市的常识。
正是这一句话,完整修复了我思维中的大漏洞。
“对了,我找到若男了。”脏脏包走到阶梯边,看向河面。
这句话惊动了我和大佬爹,完全不知道如何接话。
“所以,我来找你们,希望和我一起去见她。”脏脏包那认真的表情,等待我的答复。
“这个嘛,你知道,我们今天,你真找到若男了?”我结结巴巴。
“当然,她在等我,我作为纠察队队长,不就是为了找到她吗?”脏脏包突然抓起我胳膊。
大佬爹上前一步,气氛凝固。
“我们还有急事,能不能稍微等一下?我们要回到魅王殿,去看看心腹,以及洪福和阿祖它们,现在什么情况。”
“我没什么朋友,只是希望,见到她的时候,可以尽量让她开心一些。”脏脏包说完独自走上了小船。
“记得买束花,或者……笑,脏脏包,要笑哦。”我抓着大佬爹背后衣角,制止他插嘴。
脏脏包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嗯,知道了,我要和她一起,坐到犀牛的背上,乘风破浪。”
这句话击中了我。
就那两个字:犀牛。
我来到河边,发现脏脏包的眼睛里面,偶尔有深红。
也许他经受过洗礼,或者发生了其它什么事情。
我直接跳上了小船,决定跟他一起去。
大佬爹不得不跟上来。
脏脏包可不是要带我们去见若男,若男早已经死去,但是他突然失去了基本的理智,肯定是什么地方着了魔。
他在带我们,去寻找真相。
我问了很多很多。
他回答很多很多。
我夸奖很多很多。
从来没见过脏脏包,如此开心过。
为了不打断这片刻的欢愉,我甚至阻止了大佬爹掏出地图的行为。
这样的时光总是短暂,特别是在脏脏包身上,更为难能可贵。
我更进一步理解了“善意的谎言”。
毕竟祝福他们“白头到老”这样的话说出口,不仅脸不红心不跳,还为脏脏包满脸的欢笑,感到欣慰。
我下定决心,一定可以成为他的朋友。
他需要我陪他去,那我就陪他去,有什么大不了。
我们三个,坐着小船,顺流直下,闯入了禁区。
这时候,我才认真查看地图来,如果再不看,太阳就要落山了。
还不到大城市的边缘地带,但是此处人迹罕见,且有明显的高山阻隔。
我们下船,在脏脏包的带领下,一路往前。
他并没有来过这里,为什么却一点不迷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