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如血的月光也恰好被缓慢飘移过来的浓密云层遮掩,在一片无垠的黑暗中,碧玺立在这深重的黑里只觉心跳如雷,一下、两下、身体犹如浸入冰冷的某种液体,被禁锢住似的叫人僵硬着胆寒。骤然而至的冷意像要从头顶劈来,一种要把人一分为二的杀机隐藏在这悄无声息地袭击里。碧玺的身体突然后折出令人不思议的程度,并没有用手中的剑朝人抵挡,反而抵着地面顺势翻转,险险地避开了攻击。碧玺用剑急刺身前降落而下的人,赤歾的身影融在黑夜里仿佛是摇晃的一团雾气,倏忽便消散不见。碧玺连退数步,插剑入地,挽弓抽箭冲天空急射而出,那枚箭矢带着劲道在空中摩擦出一道闪烁的火星,一声不厚重却要穿透人耳膜的尖利响声朝外扩散,过了好一会儿,箭矢都看不见踪影后,那声音还在不停地回旋。碧玺在射出一箭后,便又迅速地移动了位置,眼前只有无限的黑暗围绕,渗透人全身的冰冷像无法摆脱的阴影,肆无忌惮地侵袭人的神经,似乎要找到人最脆弱的一处刺破。心跳的杂音过于扰乱,碧玺闭上眼极力收敛气息镇定心神,因为自己封闭双眼的黑暗空间替换着那种环境蛊惑人心的黑暗。世间无物,只有空的虚无,也不是真的虚无,是除自己外的都是虚无。如果这虚无中突如其来的生出什么,便是强烈的不自然,便是硕大的干扰,便是妨碍的障眼之物,便能从闭眼里面觉出睁眼的透彻来。碧玺不动,提剑刺向扑面而来的清晰雾气,感受着那团雾气瞬间的收缩变动,另外一只手举弓刚好停在了下一次攻击的位置,那团雾气有一刻的凝滞,冰冷的气息逐渐收拢起来。碧玺张开眼,看到了赤歾带着笑意的脸,那脸浸在血月重新照来的光线中,安静着熠熠生辉,丝毫没有被锋利边沿抵住咽喉的动容。
密林的风也是倏忽而起的,吹得人一下发丝飞扬,遮蔽着人的面孔,渐次消失成无。碧玺依旧不动,风吹得那种冰冷散落下来,只有笑声无处不在,晃晃悠悠着却钻进人耳中的真切。
“现在是要感谢碧玺大人的不杀之恩吗?”
背后猛地一股寒意,就像是有人伸手环绕着自己,贴在碧玺的耳侧轻声说:“怎么感谢好呢?不如永远留在这里怎么样?”
呼吸瞬间凝滞的感觉激得人浑身紧绷,碧玺双手捏着武器站在原地一下不能挪动,纷纷而来的迎面攻击像残影摇荡,不冰冷,只是有种不容人辩驳的绵延不断的冲击感。
碧玺被迫着往后退,手中的剑又不得不按照赤歾的节奏舞动起来,另一只手中的武器没来得及跟上,似乎由于这种并没遇到过的情形一时无法灵活施展。碧玺阻挡着倒退几步,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往后倒去,想拧身到一边站稳,赤歾的攻击却挡住了碧玺的动作,河道里的河水在碧玺背后流淌着。
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两人打斗的身侧,出掌朝两人击来,赤歾翻身而退,黑影拉了将将要掉入河水的碧玺一把,河水里面忽然跃出了什么,一阵密密匝匝的细碎颗粒朝人打来,黑影把碧玺往旁边一推,翻手的衣袍急转一圈,退到了另一侧。
“不用管我,快去找人。”碧玺说着,便双手握紧武器,直朝赤歾的方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