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69) 恶性循环模式(1 / 2)残花终结实首页

早上被闹钟吵醒时,我感觉好像刚刚睡着。我不想动。他也不动。闹钟持续地叫着。我终于忍不住推了他一把。他哼了一声,还是不动。我说你得起床了。他说知道了,然后闭着眼去摸闹钟。关掉闹钟后,他又躺了几分钟,才翻身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回来窸窸窣窣地穿衣服。我仍然闭着眼不动。他出去时带上了门。过了一会儿,厅里传来他加入电话会议的声音。自报公司名称和姓名,声音清爽。看来他已经彻底醒了。而我这会儿正困得难受。

真想再补一觉,可却怎么都睡不着。外面偶尔传来他的几句话。我用被子紧紧地捂住耳朵,还是挡不住声音。尽管他说的话很少,但我的神经却一直紧张地吊着,时刻等待下一句话。大约一个小时后,会议总算结束了。我的头昏昏沉沉,太阳穴一阵阵跳着疼,又有点恶心。烦躁感一波又一波地漫上来。我沮丧地感觉今天又将是糟糕的一天。我多么希望能过个快乐甜蜜的周末啊。既然想扭转低落的情绪,那就主动去做吧,没必要像以前那样总是等着他来哄我。我心里默念着,给自己鼓气。有个好的开始很重要,我要积极一些。

我打起精神,走到他身旁。他正低头看资料。我想跟他拥抱亲吻一下,算是过了昨晚心里的那道砍儿。其实,我更需要他温柔的笑容来安抚我躁郁的心情。可他始终没抬头。站了一小会儿,我自觉无趣,转头去洗漱,顺手把台面擦干净,把马桶刷了,又把地擦了。

冰箱里只剩下半盒鸡蛋和几包咸菜。望着空空的冰箱,我叹了口气。上周光顾着在床上起腻,连门都没出。他说了一次冰箱空了该去买些菜,可后来谁都没再想起来。唉,才一周之隔,真是天上地下。我从柜子里找出一包麦片,拿出两个锅,一个煮鸡蛋,一个熬麦片粥。

我把粥、鸡蛋和咸菜在桌上摆好,喊他来吃饭。他没动。过了两分钟,我又喊了一次。他还不来。我烦躁起来。我一起床就忙这忙那,他这个大爷竟然连吃个饭都迟迟不来。难道要我喂到他嘴里不成?就算我是个保姆厨师清洁工,他也该对我友好一点吧。第三声我提高了嗓门,喊得很不耐烦:“你到底吃不吃呀?”他这才走过来,对我咧嘴笑了一下,坐下,一边剥蛋,一边问我睡得好吗,我说不怎么样。他说那就中午再补一觉。他剥了几下蛋壳,皱起眉头,“怎么这么难剥?你是不是没过冷水?”他的责备立刻触发了我习惯性的对抗情绪,我沉着脸说:“咱们以前吃煮蛋从没过过冷水。”

“你应该把煮好的蛋放到冷水里泡两分钟。”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不干活的人没资格抱怨。”我的口气又硬又冷。

他又剥了几下,扔下鸡蛋,不耐烦地说:“没时间弄这个。算了,不吃了。”他就着榨菜稀里呼噜几口把粥喝完,直奔书桌。

过了一会儿,他喊:“你能帮我烧点水泡杯茶吗?茶叶在柜子里。”我起身把水烧上,坐回饭桌接着喝粥。等水烧开后,我找出茶叶筒,用小木勺舀出一勺茶叶,放进茶杯,加了开水,给他端过去。他说了一句谢谢,头都没抬一下。我回到厨房,没了胃口。

刚把碗筷收进洗碗池,就听他喊:“茶太淡了。你怎么才放这么点茶叶?”

我没好气地大声喊回去:“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多浓的茶?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真是的。以前在一起时,我俩都不喝茶。我到现在都不喝茶,怎么可能泡出他满意的茶?这能怪我吗?上来就责怪人。真烦。

他端着杯子来到厨房。我低头洗碗。余光瞥到他拿出茶叶筒,又往杯子里加了两勺茶叶。

我想调整关系,谈何容易?我没法控制他对我的态度。我甚至都控制不好我对他的态度。我的对抗情绪像伏在丛林里的猛虎,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立马跳将出来。而他,好像总是能刺激到猛虎的那根敏感神经。这种刺激—对抗—刺激—对抗的恶性循环模式是离婚前我厌倦至极的。这几年我忘了那个厌倦感是因为它被离婚时剧烈的刺痛覆盖住了。而今,刺痛感消失,它则熟门熟路自然而然地又找了回来。那个模式,那个感觉,我实在不想重复。唉,想改变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谈何容易啊。和好前,我有过心理准备,知道复合不容易。可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去做是另一回事。站在外面俯视迷宫时总是能看清最佳路线。可一旦走进迷宫,处处碰壁,很快便忘掉之前计划好的路线,绕来绕去,除了沮丧还是沮丧。和好这一步,我是不是走错了?

我把厨房收拾干净。犹豫了一下。我觉得我应该看书。他忙他的,我干我的,都保持安静,不正适合读书吗?可我知道我不可能静下心来读书。还是出去透透气吧。我走到他身边,淡淡地说:“你忙,我去买菜吧。”

他抬起头问:“你知道在哪儿吗?”

“你告诉我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