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罗西不敢置信,他的表情卡在刚才挑衅西奥多·亚当斯的兴奋状态中。
骤然被按下暂停键,一下子显得情绪不上不下。
西奥多·亚当斯怎么这么执迷不悟?!
理查德·费曼倒是能够理解检察官的坚持。
作为一个物理学家,有些时候他在迷雾之中一闪而过的灵感,反而能指引他最终接近真理。
哪怕只与约瑟夫·罗西见过几次,他也能够闻到他身上,不同于二战美军的血腥气,恐怕他们整个家族,干的都并不是什么正经营生。
绝对不能够按照对待普通意大利裔的思维,推测他们的行为。
那相当于在构建数学模型时,故意忽视最关键的变量。
可惜,理查德·费曼也看得清现场的形势,马尔科·罗西就算有错,由郑辩知继续辩护,也远远达不到西奥多·亚当斯所指控的过失杀人罪的程度。
他抬眼望去。
最终视线怜悯地,落在西奥多·亚当斯奋力维持着尊严的侧影。
人心向背,不可违逆。
陪审团员们此刻正不接受地摇晃脑袋。
他们又开始对着上帝祷告了。
朴素的是非观,以及自认为逻辑严密的推理,此刻正无比坚定地,在他们的耳边低语——
只要完整地听过两轮庭审,从作案动机、关键证据销毁、作案现场痕迹……
这一桩桩一件件盘下来。
所有的纷争与讨论,罪魁祸首都该是那个马上就要被富有妻子扫地出门的无能艺术家。
他竟然有一个男性情人,在这个保守而严谨,还没有被竖向切割的美国社会中,搞这么有伤风化的同性行为。
并里应外合地监视自己妻子的大事动向。
原本在婚礼中庄重宣誓过的、情感与经济的责任,他都违背了。
还在法庭上演绎夫妻情深的拙劣戏码。
完全在挑战美国传统的价值观。
而马尔科·罗西与他完全相反,真挚热情,深爱着心地柔软的昂撒夫人,却并不贪图她的钱财,他们是灵魂与人格层次的纯洁关系。
戴维·史密斯一定是刻意找了一副手套,或者别的什么,没有在高尔夫球杆上留下指纹。
趁着马尔科·罗西与玛丽·史密斯喝酒的时候,他先用高尔夫球杆杀害了玛丽·史密斯,又让醉得不省人事的马尔科·罗西不得不拿起它与他搏斗。
当他反抗的时候,绝对没想到那是针对他们一箭双雕的陷阱。
“多么令人同情。”
这个时代还没有清晰的监控,陪审团员们却坚信自己的眼睛已经受到上帝的指引,让他们看清了案件现场的原貌。
西奥多·亚当斯作为控方。
普遍代表着法律的底线与尊严。
他的意见份量极为沉重,当他如此坚决地指控马尔科·罗西有罪,并且给出了自己的论据。
在没有人能给出一份权威的辩驳前,陪审团员们踌躇着,不愿意承受庭审结束之后,他人对于自己审判不够理性的指责。
可是,他们太想要将“马尔科·罗西无罪”脱口而出。
陪审团员们将带有浓重央求意味的视线,投向站在辩方席位的华裔。
希望他能给他们一个理由。
甚至一个借口也行,只要能让他们心安理得。
顶着场上紧张的气氛,郑辩知轻松地笑了笑,他不会让任何一个雇主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