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语起身,深深看了我一眼,不再流连,快步朝永和宫走去,我抬头,残月像一块失了色泽的鹅卵石,被远远抛在天际。
虽然斗篷内外都厚实,但我怎么没有用晚膳便被传到承乾宫,此时饥肠辘辘,且脑袋也晕乎乎的,不知为何冒了一身冷汗,慢慢地浸湿了寝衣,冰冷地刺激着神经,仿佛一点一点地渗进了骨头里。
远远的,似乎是谁在呼唤我:“澜儿”
我侧首,倪霜匆匆赶来,跪在我身侧,微微喘着气,她的额角上有淡薄的汗水,鬓角的发丝散落,衣襟上流苏纠结。
倪霜她是大家闺秀,从来都是步步生莲,何曾有过这般三步并作两步?
倪霜将怀中的小羊皮斗篷为我披上,心痛道:“澜儿,我已经让小顺子取了宫牌去皇陵了,但愿皇上知道后会快些回宫,你也好早日洗雪沉冤。”
纵然身上寒冷入骨,心里却滋生出丝丝暖意,温热的泪水湿濡了眼眶:“姐姐。”
倪霜拉过我冰凉的双手,握在自己手里反复搓着,又塞给我一个铜胎画珐琅手炉,自责道:“澜儿,都是我不好,我先前在凤仪殿外便听闻皇后与穗依在说要对付你,却没有告诉你要多加防范”
我握一握她的素手,道:“若他人有谋害我之心,就算我再如何防范,也总会有疏忽之处,她们又如何不懂得见缝插针?”
倪霜的身子骨本来就弱,如今被寒冷的夜风一吹,面色也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我忙唤着她身侧的宫女:“冰霞!映雪!快扶你们家主子回宫去!”
倪霜大概是冻着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三步一回头,担忧地望着我,渐行渐远。
寅时三刻,天空还是黑漆漆一片,一阵阵刺骨的寒风嗖嗖地卷着雪花呼啸而过,一缕一缕拼命地钻进衣襟,刮过脸庞像是刀子割过一般隐隐作痛。夜深人静,我的头愈来来愈沉重了,双腿先前是酸软得厉害,如今已是麻木了,僵硬了。困意似海潮般一波一波地向我袭来,我好饿,好疲惫,好想睡。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歪身倒在雪地里,任由冰凉的雪花一点一点地将我覆盖,眼皮渐渐合拢,再也不想睁开。
阿烨,你在哪儿?我好想念你!
晕厥的前一刻,忽然想起,从前也曾彻夜在雪地里练剑,为何这次如此虚弱……
周遭弥漫着轻薄的白雾,似乎有叶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轻轻淡淡的,只是曲子我从未听过。我想要追寻声音的来源,却发现自己是在一汪湖泊中漫无目的地行走,清水浸湿了裙裾,我却感觉不到冰冷。
“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