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很特别，就像人在声嘶力竭后的样子，每一个音调的高低和语气的起伏中都带着已经燃尽一切的落寞，心如死灰。这种人一般是不会说话的，他也确实一直没说话，像个死人一样。死人不会说话。

只是现实是他并非真的死了，他还活着，苟延残喘着，无论天使还是恶魔都没能带走他。有个东西将他牢牢地束缚在现世中，所以他可以发出死人的声音，对一切生者来说，那个声音并不美妙，连噩梦中追逐自己的黑影的惨笑声都比他的声音悦耳。

毕竟，一个只是让人觉得恐惧惊悚，而另一个，就像死神等人寿终正寝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不过，在场的人并不怕他。

首先，他们在法律上是兄弟关系；其次，他也不会隔着通讯器打人，更不会离开他所负责的区域去专门揍谁一顿。所以大家一般都会尽情地跟他开玩笑，想听听他这声线的魔性笑声。

“Nice！哥！有机会请你吃饭！”马上有人大叫，不用想也知道他是第7区的负责人。

“喂，大哥！你这是不是太不讲理了！上一个新人被你派去了5区，上上一个新人去了3区，这都是你周边的市区欸！”

“我这里的异界人已经开始逃离我的市区了。我不相信他们在离开时会安分守己地滚蛋，所以我周围的几个地方最好加强一下防备。有问题吗？”

那个质疑他的声音不满的叹息一声，没再说什么。梁木之后负责的地区就这样确定下来。

众人随便闲扯了几句后，艾依才宣布会议结束，大家陆陆续续下了线，餐厅的气氛又重回了冷清。

“关于那个女王的事情。我也有个发现……”刘孤吃完东西才开口对艾依说话，“我带梁木的那次，那个异界人有两件魔装，会换形成蓝电龙，换形的完成程度非常高。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说我们的狩猎大型怪物的技巧是一种名叫‘边境王的屠龙术’的技巧。”

艾依嚼着嘴里的食物看向他没说话。

“老头子教我们的时候可什么都没说，我们也只有小时候去过异世界几次。我们对异世界的了解仅限于它们的神话故事，各个部族特性，较为粗略的历史，这种……很多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就连老头子是边境王，那个女人是异世界的女王这种事我们都是后来从其他地方听说后找老头子问，他才告诉我们的。”

“所以？我没听出这之间有什么关联。”

“就你刚刚说的，边境王已经消失十几年了，按理来说应当没人再去了解他的信息了。更何况像这种异界人几乎不会去学的东西，我觉得应该更无人问津一些。但是那个人却认得。你觉得，除了女王手下的人，还有谁会了解有关老头子的事？上高中后我们都不常见到他的真身了。”

“……”艾依双眼微闭，刘孤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你刚才怎么不说？”

“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各自负责的区域上，还有学业，工作……我们不是大哥，我们还要生活。别让他们再为做不到的事情操心了。”刘孤靠到椅子上，“我有预感……这件事情不简单。但还是就我们两个私下调查一下就行了。”

艾依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起身开始收拾桌子。今天是她负责家里的卫生。

十点多的时候，梁木被叫来了别墅。他现在丢了工作后暂时没事干所以马上就来了，这次是刘孤接待的他。

两人直接上了车，刘孤调出导航前往一个小区。路上刘孤开始放音乐后梁木跟他讨论起各自的歌单，他是完全不怕这个实习期司机撞路边上。

他们很快到了目的地，早就有两人在那里等着了。

那两人看起来年纪相差甚远，一个看起来跟刘孤同龄，另一个却像是位公司里的单身老前辈，差不多已经有几年变身魔法美少女的经验那种。他在看到梁木的第一时间就流露出了一种带着羡慕的憎恶眼神，差不多是内心灰暗的死宅看到现充时的样子。

刘孤跟其中较为年轻的那人打了个招呼，那人也回应了一下。梁木这才仔细地打量起年轻的这位，他应该是刘孤的兄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法律上他们是如此关系。

他跟刘孤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他更成熟一些，但不多。衣服虽然不新潮，但也不是毫无风格。他脸上带着点微笑，服务业的从业人员常用的那种，比较初级但又有点不一样，假如陌生的客人要跟他开点玩笑，他会很乐意配合地聊两句并发自真心地送上笑容。

而梁木是那种平时板着脸让人猜不透心里想着什么，但实际上可能只是在想“woc，我那个操作好吊！”“五杀了！”“汽车人到底是该买人寿保险还是骑车保险？”如果碰见他时他正巧想到了能逗乐他的事情，他会像条秋天犬一样冲你傻乐呵。当然，也有可能会莫名其妙地冲人发火。不过好在他平时也不会去想那些让他恼火的事情，这个神经大条的人绝对不会自找不痛快。

“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六哥。安东。这是梁木。”

“你好。”梁木朝他伸出手，那人笑着握了握。

“你好。欢迎加入协助事务所。”他指着身边的人说，“这位是跟我一起负责这片市区的同志，刘国峰。”

他们又互相问候，握了握手。

“平时的主要工作就由他来告诉你吧，我找刘孤有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