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漆,本就宽敞的殿房,又历经几场秋雨,使得北方天气愈发寒冷。但此刻殿内却越发燥热,地上的黄梅刚刚被拖去,仿若从未出现。
站立的老妪,眉目间沉郁着戾气,一双眼眸难辨喜乐,那张老脸仿若被狗啃过一般。
坐着的妇人,黄色大衫裹着红色鞠衣,象征一国之母的霞披搭在肩头,下身的马面裙更显其身段雍容华贵,只是这宽大的皇后服饰着于娇小身躯,略显不适。
天启七年,今日的天子当年还是信王之时,朝廷为信王选妃之际。周氏年龄最小,体质最弱,当时选妃代表的张皇后初看便满心不喜,左右相询:“此人怎能当得王妃?”
辈分在皇帝爷爷那一辈的老人,妃子刘太妃。
刘太妃在田妃,袁妃,周氏中,一锤定音选定了周氏作为正妃,睁眼说瞎话道:“周氏当下虽弱小,日后长大必定貌美。”
张皇后闻此,即刻心领神会。
一年后,周氏从王妃晋升为皇后。
数千秀女,容貌当时尚属平庸的周氏,从入围一路杀至决赛,而后被裁判昧着良心选为头名,未及一年又荣升皇后。
此乃不可复制的传奇一生。
袁妃田贵妃周皇后一同入宫,袁妃生得极美,令周皇后心生危机感。
自入宫始,已争斗七年,袁妃屡屡占得上风,甚至联合其他贵妃一同打压周皇后,周皇后前些年忙于生育,未曾理会袁妃。
去岁,袁妃宫殿突遭大火,二皇子不幸罹难,袁妃死里逃生。自此,袁妃如鸵鸟般,说话声都小了许多,处处以周皇后马首是瞻。
那个男人,他心知肚明,冷眼旁观这一切,若后宫和睦美满,那宫斗的矛头恐将指向他。
周皇后缓缓忆起,年幼时,便已展露自身美貌与柔婉个性,虽说容貌不及宫中诸般佳人。
但自幼受名师教导,被赞为天下贵人,一步步迈向这世间女子的至高之位,自认为有骄傲的资本,并非凭借美色取悦他人。
展颜轻笑,露出两排雪白齐整的贝齿,映衬得红唇恰似樱桃般娇俏,嘴角却勾勒出一抹邪肆的笑。
明明是稚嫩天真的眉眼,眼底残忍的快意却如锋利的匕首,瞬间划破她平日处心积虑的伪装。
袁妃已然服帖,田贵妃你可会识趣?袁妃想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那你呢?
且不说我不应允,皇帝不应允,大臣不应允,便是天下人的礼法也断不会应允。
“天冷了莫要落入水中,发热了可就麻烦了,让那丫头睡上一夜吧,明日醒来自会无碍,事未办好便罢了,哪个孩子未曾犯错?”周皇后慢条斯理地说着,话语毫无温度。
“老奴明白,这便去吩咐。”
周皇后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凝视着墙壁。不再有丝毫愤怒与兴奋,唯有一股坚毅的斗志萦绕于身。
只觉被这世间所蛊惑,一生都被困于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
随着时间流逝,反倒精神渐佳,身体也逐渐暖和起来。对于袁妃和田贵妃,暂无明确的目标与意愿。
深知即便除去袁妃,还会有张妃李妃之流,但倘若有人妄图将处于金字塔尖的自己拉下,定会毫不犹豫地斩断其手,内心早已如同荒漠般空旷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