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刑台下的刽子手们也动起手来,手起刀落,鲜血四溅,地上血色一片,空气中弥漫起浓重的血腥气。
围观百姓的喝彩声一阵比一阵热烈,杀人的场面难得一见,而且还是磔刑,这让他们的好奇心陡燃暴增,情绪高昂。
被割下的肉是允许出卖的,泄愤者可以买了扔给狗吃,或者加以蹂躏什么的……不断有好奇这人走到木桩前,扔下了碎银,从木桶里挑出一块块石颇的肉。
翟嬋见状很是心碎,进了车厢,在白莹她的耳边吩咐起她什么。已经被现场恐惧气氛吓到的白莹连连摇头。翟嬋却不由分说地抱过无忌,将她推出了车厢。
看着翟嬋直楞楞的眼神,白莹怕了。她胆颤心惊地穿过人群到了木桩前。木桩周围地上全是血,腥气冲鼻。她踮着脚尖走到木桶前,扔下一块碎银赶紧退回到马车边。
车厢里的翟嬋见白莹回来了,放下无忌,怔怔地看着刑柱上的石颇,好像在欣赏一个宝贝。
满脸恶心的白莹没有碰过肉,却厌恶鞋底粘了血气,赶紧去街边铺子找地方洗鞋底了。
附近有食铺,后面院子里有水井。她清理了一下鞋底下的污垢。偶然看了一眼院子里,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院子墙角蹲着一些穿赭色长袍的禁卫军。
她疑窦顿起,想起刚才找水的时候好像每个铺子里也都躲着一些禁卫军。他们这是要逮谁呢?
一个禁卫军尉官走到她跟前,端详了一番她的脸,放她离开了。
她赶紧走回马车,一边走一边掏出手绢将手指擦了又擦……钻进车厢。
翟嬋见她回来了,收回了盯着石颇的视线,把无忌交给白莹。她自己出了马车厢,站在了车辕上。
白莹赶紧楼过无忌,继续用力地擦了手后,把手帕扔出了窗外。
翟嬋的脸色缓过来了,她站在了车辕上,右手高举,翘起了大拇指朝石颇挥舞,似乎在示意石颇。
石颇浑身上下已经血肉模糊,从头到脚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剔刀从他大腿骨上刮肉的声音清晰可辨。
他又一次从惨痛中醒了过来,两眼全被血流遮住了,看出去全是红的。模模糊糊中瞧着翟嬋朝天翘起的大拇指,他露出了笑意。
她的表现表面她赞赏自己,就意味着他们俩清了,翟嬋原谅他了,互不相欠。
清楚自己已经死到临头,除了舌头还能动,已没法表示愧疚……忽然石颇将舌头放在了牙齿之间,狠狠地咬了下去。
血从没有脸腮的牙缝里中涌了出来,他的头垂下了。
见石颇咬舌自尽,翟嬋很悲痛。她从车辕上跳下,松开了缰绳,手牵着马缰绳,穿过人群,离开了十字街刑场,随后坐上了车辕。
她心在滴血。
现场气氛血腥,一阵阵的恶心袭来,她强忍着,人颤巍巍的。
“石颇负我……石颇负我……”忍不住,她喃喃地嘀咕起来。
白莹见马车动了,带着无忌挤到了车辕上,从翟嬋手中过缰绳。翟嬋怔怔地看着前方,还在喃喃地叨咕:“石颇负了我……石颇负了我……”
白莹让翟嬋坐进车厢她也没有理会。
这让路边值岗的禁卫军军士感到好笑,盯着翟嬋的马车直到不见踪影依然是笑嘻嘻的。
韦宝带着两个禁卫军在巡街,见值岗军士满脸憋不住的笑意,奇怪地顿住了脚,露出了一丝友好的微笑:“小兄弟,什么乐子啊?这么好笑?”
军士乐呵地道:“刚才经过的那辆马车,两个太监带着一个小太监,一路嘀咕‘石颇负我、石颇负我’。像是一个怨妇在哭街,呵呵呵……”
“你怎么知道是太监啊?”
“那还不好认啊?男人的服饰,女人的相貌,细皮嫩肉的……”军士立即答道。
也对,太监就是这么回事。韦宝点点头,转头想离开,感觉又不对头。一个太监能与石颇结下什么恩怨?竟然叨咕对石颇的愤怒?
想到这里,他又转回头,掏出了汪珏的画像给卫兵看:“像这个人吗?”
卫兵看了一眼,很惊奇:“呀,还真像嗳!像那个叨咕的太监。”
“马车往哪儿走了?”韦宝顿时兴奋起来。
军士手指前方:“往北门方向去了。”
韦宝急急地朝两个随从禁卫军挥手:“走,我们追上去看看。”
他们匆匆朝北城门方向追去。
在十字街呆了太长的时间,都过晌午了,已经耽搁不少路程。白莹很急,催马一路小跑出了大梁北城门。
她的心很慌乱,翟嬋的眼神直愣愣的,让她感觉很不寻常,这种眼神像是野兽要吃人的目光啊。
无忌则松了一口气,他们母子能从禁卫军围困中侥幸逃脱,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虽然翟嬋神志有点不清。但是,只是受刺激的缘故,调理一番自然会康复的。
此时,电闪雷鸣,天色黑沉下来,噼里啪啦地落下了粗大的雨滴。
“姐,要下雨了,你和无忌赶紧到车厢里去吧?”眼看要下大雨,翟嬋却坐在车辕上不动弹,白莹勒住马怯怯地朝翟嬋道。
“姐?”白莹拉了她一把。
她醒悟似的扭头看着白莹,手中的肉也掉在车辕下去了:“啊?昭王,你是……对我说啊?”
白莹惊讶地看着翟嬋,翟嬋的话却让她毛骨悚然。
雨开始下大了,顾不上多想,白莹赶紧抱着无忌拽着翟嬋的手钻进马车厢里。
雨点敲打在马车车厢顶上,“砰砰”作响,很密集。
白莹掀开后窗帘,看了一下雨势,是瓢泼大雨。
她担忧地看着翟嬋,小心地问道:“姐,一会儿我们往哪儿走啊?”
翟嬋愣愣地看她一眼,笑吟吟地道:“昭王拿注意就是了,我听昭王的……”
坏了,翟嬋受刺激太大,脑子失常了。白莹心里暗暗叫苦,有束手无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