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之屋的大门被推开,罗恩探出脑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雅的栀子花香,还是掩盖不住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大厅里摆放着崭新的桌椅,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连迦娜的神龛都重新装修一遍,屋顶的炼金灯盏发出幽幽绿光。
“回来了。”
罗恩顺着柔弱苍老的声音寻去,大厅一角,爱乐蒂疲惫地撑着脸,坐在窗户边。
议会上的事情还只流传在权贵之间,没有完全散播开。
但是杰斯和维克托接回罗恩的事,很快就被黑巷散出去的眼线捕捉到,范德尔早早派人将这则消息告诉爱乐蒂。
“吃饭了没。”
罗恩摇摇头,走到爱乐蒂身边。
桌子上摆着几道简单的菜肴。
他坐到爱乐蒂对面,端起盛好的饭,闷头吃着已经凉透的食物。
“他们埋在裂沟旁边的石滩上。”
爱乐蒂自顾自地说道。
“我会去看他们的。”
罗恩嗡嗡地说道,只要坐到这里,那天发生的惨象,就挥之不去。
“孩子们睡着了,这几天到了夜晚他们总会从噩梦里惊醒,今天是他们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黑巷帮了不少忙。”
“戈拉斯克提供了一些资金帮助希望之屋的修缮,我阻止不了,也拒绝不了。”
……
爱乐蒂絮絮叨叨讲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从那天离开,讲到千珏教派的到来,她头发变白的原因,戈拉斯克工业的援助,黑巷的帮忙,还讲到孩子们的状态……
罗恩没有插话,他知道这些话憋在爱乐蒂心里很久很久,她需要一个人倾诉。
“我好像做错了。”
“你曾经想要教孩子们防身的技巧,如果我当时没有阻止你,他们是不是就可以活下来。”
“他们实力很强。”
罗恩宽慰道,这个时候指责当初的决定没有任何意义。
“不给帮我解释,希望他们不要恨我。”
“我始终坚信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本就是共同生存,和平相处,只要我们不主动卷入纷扰里,就能够独善其身。”
“很多孩子长大离开希望之屋,加入不同的势力,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忘记曾经是手足情深的兄弟姐妹。”
“我第一次看到两个孩子死在帮派的斗争里,他们相互把刀捅进对方的肚子里,那时他们才十七岁。”
爱乐蒂陷入回忆,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到桌子上。
“我一直在想,该怎么样才能改变这种情况。杀戮来自野心,野心取决于个人力量,如果每个人都是手无寸铁,会不会减少斗争呢?”
“很长时间,我都认为我是对的。”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你没有足够的实力,你所谓的独善其身,完全取决于他们有没有想到你。”
爱乐蒂的想法深受她故乡艾欧尼亚的影响,但是落在物种丰富,种族混杂,国家扩张的符文之地就格格不入。
等到诺克萨斯对艾欧尼亚发动战争,才会引起那片“初生之土”上人思想的觉醒,从而产生分裂——
有一些团体,例如朔极的武僧和均衡教派,想要回归与世隔绝的和平以及田园牧歌的传统。另一些比较激进的派系,例如纳沃利兄弟会和影流,则主张对这片土地的魔法进行军事化改造。
爱乐蒂就像一位懵懂的少女,闯入人心险恶的祖安,她仍然在使用古老的思想,试图用个人力量改造整个祖安,但是她忽视了外力足以碾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孩子,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的思想已经过时了。”
“我最后能做的,就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帮你照顾这最后一批孩子,等他们长到五岁,就教会他们用双手保护自己吧。”
希望之屋剩下都是两三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