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一阵阵针扎,林思思睁睁眼,茫然地盯着红砖青瓦的屋子。面具男扛起她,跑进松林的记忆,一点点回来。
她摸摸动一下就疼的脖子。一个手刀真的可以劈晕人。她之前以为电视上的都是为了收视效果。
身下的草堆柔软,身上盖着一床缝着两块红色补丁的黑棉被。被子干爽厚实,散发着太阳晒过的味道。
对面墙边,堆放着木柴、草堆,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有点像她儿时与妈妈住的破泥房。但比她家的好。墙是砖做的。
砖房比泥房结实,刮风下雨不会掉泥土下来。
除了房子,她还羡慕别人家有爸爸可以上山,挑回一担一担的柴回来。而她家只能靠她和体弱的妈妈捡些细根的柴火或枯枝。
这样堆满整面墙的干柴,她家从来没有过。
她摸摸肚子。还隆起。
再摸摸屁股。没有潮湿感。
再屏息感受。也不腹痛。
咕噜噜——宝宝喊肚饿了,她撑起右手,慢慢爬起来。只穿了粉白棉袜的脚,踩在水泥地上,冰凉刺骨。她屈起脚趾走路。
两米宽的木门,中间一条两指宽的缝隙。缝隙中间,一把黑色大铜锁。
她用力拉了拉门。
哐当,门缝开到3公分。右边两间同样红砖青瓦的房子。
门外的红霞,慢慢被夜幕吞噬。
忽然,一人影走出靠林子的一间房,身形微胖。他望望前方,而后转过头,往柴房来。
踏哒,踏哒……她赶紧坐回草堆,护住肚子缩着身体,盯着门缝。
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后停在门口。钥匙插进锁洞,咔嚓咔嚓。紧接着,柴门被推开,一盏油灯挂到定在左边墙壁里的铁钩上。
亮红的烛火,照亮了来人的脸。面容消瘦的女人,四十左右。
女人颧骨突出,面色蜡黄,但双眼却清澈有神。她将装了两个白馒头的黑瓷碗,和一玻璃杯水放林思思面前。瓷碗碗口缺了个大口子,裂纹从碗口延伸到底部。
女人扶着腰,到墙角搬来一张小矮凳。她小心坐到矮凳上,托着肚子。
昏黄的烛火,照在侧坐的女人身上。林思思才看清女人灰布衫下的肚子高高隆起,比她的肚子大好多。六七个月的样子。
“肚子饿坏了吧,”女人语气温和,“家里没有什么东西,只能给你馒头垫肚子。”
林思思不语也不吃。孕妇是罪犯的案子,并不少。
“可以吃的,”女人从瓷碗的馒头上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吃。
待咽下后,她道,“没有不好的东西。”边说边摸肚子,脸上浮现母爱的温柔。摸着摸着,她哽咽,“对不起,请你原谅他。他是为了我,,一时犯了糊涂……今天太晚了,等明天早上,我会放你走。”
说了这些后,女人拿了油灯锁了柴门。
脚步声远去,拐进右前方不见。瓷碗里的白馒头,借着头顶天窗的微光,亮着昏白的轮廓。林思思咽咽口水。
咕噜噜,伴随一丝前胸贴后背的绞痛——她拿起馒头,咬了一小口。松软光滑有嚼头。是位手巧的女人。
等了好一会,不见腹痛,她咬下一大口。
吃完馒头喝了水,林思思睡下。不管女人明天要不要放她走,都必须保持体力。
忽然,咔嚓咔嚓——钥匙插进了锁孔。林思思猛地睁开眼。破晓的天空,泛着红光。
她坐起身。灰衣女人在门外开锁。
女人挺着大肚进来,手上拎着一个军绿色帆布包和一双黑布鞋。她把鞋子放她脚边,再把鼓鼓的布包给林思思套进脖子,斜背肩上。
“包里有干粮,你在路上吃。鞋子是新的,看合脚吗?”她的语调,总不急不躁,像她儿时的语文老师。
林思思套上布鞋。竟意外的刚好。明明比女人的鞋小些。难道是新做的?为她?
女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像极了季冰看她穿他新买的衣服的满意表情。
“跟我来。” 她说。眉间的一颗美人痣,舒展开。她年轻时,一定像她的语文老师一样美。她们都有一样的眉间痣。
“梅老师?”林思思轻声唤。
女人顿住脚步,转过身,笑看她一眼,继续朝前走。“我不姓梅,也没做过老师。”
林思思抿住嘴,不再说话。那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听老院长说,她小学毕业后就离开了邬镇,后来嫁给了一位有名气的射击教练。不可能会住在山里,还和歹徒有关系。
房子后面是竹林,竹林被茂密的松林环绕。房子两侧,种满橘子树。
天光越来越亮,一颗颗拳头大的橘子,覆上一层橙光。
一段两人过的石路,把前院分成两半。左边种了葱姜蒜,右边种了大白菜和包心菜。
走过菜地,一条左拐可供一辆三轮车通过的山路,通往弯弯曲曲的尽头。
女人指着山下看不到人家的路道:“一直往下走,就可以出山,再左拐,就是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