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江暖渔靠在窗边,没有说话。
今日是她出院的日子,也是……姜南归火化的日子。
江暖渔面色苍白,眼眶通红,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殡仪馆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人。
她看着他躺在机器上,身上干干净净的早已没了那天见到的样子。
想来,尸体化妆师的技术极好。
她这么想着将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一寸一寸的看着似是要牢牢记住他的样子。
耳边传来的痛哭声,是姜南归的父母,夏雨,姜白。
她木讷的转头望过去,姜白扶着夏雨跪倒在机器旁痛哭流涕。
平日气质俱佳的夫妻俩得知儿子牺牲的消息接受不了,晕倒过几回。
是啊,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
她忍不住狠毒的想,如果她死了,恐怕,爸妈也会这样吧。
这么想着,她身子动了。
蹲下来,将两人扶起来,沉默不语。
她不知该说什么,她自己都接受不了,怎么用那苍白无力,轻飘飘的语气劝慰,姜南归最亲的两个人。
憋了半晌,语未落,泪先至。
“叔叔,阿姨,我们这样,他……不能放心的离开。”
她这句话说的丝毫没有说服力,可是姜白夫妇却信了。
工作人员按开开关,机器缓缓动了。
她一点一点的看着,看着他消失在她的眼前。
这才意识到,他以后真的离开了她的生活。
心似是被人紧紧攥在一起,呼吸不过来。
踉跄几步,不知被谁扶着,她不想知道。
只想看看,他到底去哪里了。
是不是……
真的似雪花被熊熊大火吞噬……变成了那一捧灰…
“暖渔。”
有人在叫她。
是他吗?
她转头望去
不是他啊,原来是江熙啊。
她有些呼吸不过来,脸上却扬着一抹笑:“哥。”
男人扶着她的胳膊,她看的清楚,是在担心她。
她清楚,她爸爸妈妈,都在担心她。
可……
她没有办法,不去难过……
她一想到,他不在了……就忍不住
“不想笑就不笑,笑的真丑。”
闻言她一愣,笑容凝固在她的脸上,她低下了头。
她知道她笑的丑,只是她,不想他们担心,想让他安静的离开。
机器终于停止了转动,里面有了些响动,不多时工作人员抱着骨灰盒出来了。
她愣愣的站在原地,觉得这里有些冷,手脚有些发软。
她不明白,刚刚还躺在那里,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
前面的姜白夫妇也接受不了,颤抖的接过姜南归的骨灰盒 。
夏雨轻柔的抚摸着自己儿子的骨灰盒,抱着盒子,泪珠滴落。
“南归,爸爸,妈妈,带你回家。”
回家!?
听到这话,她擦去不知何时落下来的眼泪,定定的看着那个盒子。
回家吗?
她和他还没有家。
她现在不是他的未婚妻,没有资格捧着那个盒子。
她身子有些发颤,看着抬脚要走的姜白夫妇。
她想阻拦,可…她是谁?
有什么资格阻拦
她只是,他的女朋友而已。
这辈子恐怕是冠不上他的妻了吧。
“暖渔,暖渔。”
周围有好多人在叫她,她愣愣的看着爸爸,妈妈,哥哥,看着担忧她的叔叔,阿姨。
姜白,夏雨?
是了,这两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
她被白桑轻轻拍了一下:“叔叔,阿姨,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人?”
她的眼神定定的看着两人:“叔叔,阿姨,我……”
“没事,我知道。”
夏雨拍着她的手,憔悴难过的脸上:“一会跟着叔叔阿姨回家一趟,南归有一些东西要给你。”
她没有说话,喉见酸涩堵的她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坐在车上,旁边的夏雨抱着盒子,一直暗自流泪。
她将纸巾递给夏雨,看着窗外划过的景色,直发呆。
车子开的并不慢,她跟在姜白夫妇身后,进了家门。
这是在姜南归不在的时候,她第一次来。
她打量着屋子,和她往常来的一样,没有一丝变化。
“随便坐,不要拘束。”
夏雨说罢转身进了姜南归的屋子里,她只是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等着夏雨,一言不发。
姜南归在这里从小长到大,这里布满了他的生活气息吧。
她站起身看着那个她曾经看过的照片,是个四口之家。
两个男孩站在,姜白夫妇身后笑着灿烂夺目。
这两个少年,她都认识。
一个是她十几年没见,是姜南归寻找了整整九年的兄弟,莫晨曦。
一个是已经不在的,姜南归。
她仰头,手轻轻落在那个气质清冷,眉眼因旁边的少年逗他,有了丝笑意的少年姜南归脸上。
她似乎看到了,姜南归如往常站在她面前,摸着她的头,神色温柔宠溺:“小渔,一个人也要好好的。”
回过神来,那张照片里的姜南归还是那么看着她。
“暖渔。”
她转过身,夏雨提着东西,站在门口闪着泪花。
她快步走过去扶着夏雨,来到茶几前坐下。
将袋子里的东西递给她:“这些东西,想来是南归给你的,你回去再看。”
“好。”
她坐在沙发描绘墙上的那张照片,转过身来定定看着夏雨:“我会和姜南归那样,帮您去找莫晨曦。”
夏雨闻言一愣,拍着她的手:“晨曦啊,我们找了他好多年,我……”
她低着头,她知道夏雨和姜白在犹豫什么,他们在害怕。
害怕姜南归不在了,而失联九年的莫晨曦有了消息,却……不是好消息。
他们宁愿相信他只是失踪了。
她看着憔悴的夏雨:“阿姨,您和叔叔,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我过两天来看您。”
夏雨点点头,她转身离开。
门被合上,她愣愣的站在原地。
风吹起她的乱发,路过的行人会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她。
她不知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她抬头看着姜南归父母的小区,她转身打了个车,回了她和姜南归的家里。
推开门,脚下一软,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