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不知道高姨娘哪里得罪了崔姨娘,平时两人好的能一个鼻孔出气,今儿当着众人面,崔姨娘毫不客气地说:“连升四级也还只是正四品,跟正一品还差着三品六阶呢!还是三姑娘争气,不声不响地竟然摘掉了荣亲王正妃的桂冠,荣亲王是太后和先帝嫡亲的皇子,这在咱们大周朝可是一等一的尊贵。你说是吧?三姑娘……”
崔姨娘当着众人把这个绣球抛给婉莹,婉莹一时间有些局促,放下手中的调羹,将头埋进胸前。
还是赵姨娘开口解了婉莹的困顿,说道:“姑娘在宫里在哪处当差?平时闲来可有作些诗词歌赋?姑娘从小到大作的诗,可都誊给奴家一份,宫中这一章也不能漏了。”
婉莹赶紧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说道:“我在荣寿宫当差,管事儿的姑姑十分宽厚,只让我日日给僖贵太妃捅莲心,敲核桃,收些雪水煮点茶什么的,闲来也胡乱诹了几篇,过几日誊写好,给姨娘送过去。”
“我的儿,甚好甚好。跟着僖贵太妃也能见些世面,李家是两代皇亲国戚,家教家风十分淳厚。奴家尚在闺中的时候,家父曾请李家的教习嬷嬷们来给奴家和姐妹们讲过规矩,一言一行,举手投足,真真是大家风范,至今都让人难以忘怀。话说李家和太太娘家还是世交,真真是让人羡慕的好门户啊。不像我们家,皇商出身,隔着十里地,都害怕别人说铜臭势利四个字。”
赵姨娘起先是看着婉莹,而后又转向太太,最后这句话完完全全是向着太太说。这番妄自菲薄的自谦之话,说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让人无懈可击,还暗暗地打了崔姨娘势利的嘴脸。
太太听后,终于金口启开地说:“你勿要这样说自己,你娘家的生意如今都做到暹罗国,年前舅爷送过来的暹罗鲜果,老爷给几个世交的爵爷们送了些,都说十分鲜美。这才是你的难能可贵呢!”
太太说得云淡风轻,但是亲口说的舅爷二字坐上一干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高姨娘神情落寞地夹了一块青笋,无声无息地放入自己嘴中,然后又静悄悄地咽下去。婉莹淡淡地看着:高姨娘咽下去的不仅仅只是青笋,还有不能替自己哥哥鸣不平的无奈。
崔姨娘一听暹罗鲜果,娇俏的小脸上一脸难受的表情,摇着头说:“奴家吃了那个叫什么柳莲还是杨莲的鲜果,还未张口就被熏得远远的,这样臭气熏天的果子,能会好吃?”
赵姨娘听了也不着急,平和地说:“那果子叫榴莲是暹罗国特有的果物,据说每年给宫里进贡的也有,只是路途遥远,数量不多,所以外边儿也不知道。这果子是有一股邪气的味道,爱吃的人,光闻气味就能垂涎三尺,不爱吃的人,远远瞧见就躲得远远的。大约崔妹妹就是不爱吃的人。”
师大人也不吃盘子里的青笋,自己用筷子夹了几根山蕨,放在太太的盘子里,然后抬头问管家说:“仲远记得夫人吃粥喜欢就山蕨,今日厨房上都准备了什么粥啊?”
管家一听,从怀中取出今日筵席的菜单,前前后后浏览了一遍,喊着嗓子说:“回老爷的话,今儿是正月十五,灶上汤圆元宵捏得多了一些,熬得粥类略少一些,只有六品。四品甜粥有红枣雪蛤粥,百合薏米粥,阿胶八宝粥,当归益母粥。两品咸粥是腊肉槽蛋粥,河鲜粳米粥。
太太与师老爷做了一世的表面夫妻,乍见师大人给自己夹菜,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管家高高的嗓门喊出来,太太才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
“这些都不好,让厨房做碗金丝血燕粥。”师大人嗓子也高了一个声调,对着管家说。
管家心领神会,喊着嗓子对外面听喝的小厮说:“快快让厨房给太太做两碗金丝血燕粥。”师大人说得是一碗,而管家往外面报的是两碗。
崔姨娘见师大人今日心情不错,也撒娇地说:“老爷连太太常用金丝血燕都知道,奴家是个没福气的,来咱们师府这么多年,金丝血燕也只是听过,没瞧过,老爷你可不能太偏心了。……”
崔姨娘当着一家老小一通发嗲,不说太太脸上已经有了不悦之色,就连赵高李三位位姨娘的脸上也挤了许多厌恶之色。
高姨娘先低声地骂道:“轻浮浪作,当着一家老小的发嗲,真不要脸。”
这句话说得极低,但是离高姨娘最远的婉莹听得一清二楚。
赵姨娘也夹了一根山蕨,放进自己的碟子里,笑着说:“府里的血燕一年到头,统共就那么一点儿,老爷太太身体不好,只能仅供老爷太太们先用。”
李姨娘接过话说:“妹妹,咱们是姨娘,咱们份例里面哪里有血燕呢?”
崔姨娘原本想当着一家老小的面子在师大人面前撒娇,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和恩宠深重。没想到几个姨太太唇枪舌战,邀宠竟然变成出丑,崔姨娘粉嫩的美额上沟壑连连。
除了林姨娘,四位妻妾同仇敌忾针对崔姨娘一人,崔姨娘寡不敌众,只能暂时收敛锋芒,不再说话。倒是把自己的调羹,在碗里叮当得搅个不停。
如此李姨娘也不放过,落井下石地说:“崔妹妹的祖父是五经博士,虽说正八品的官职小了些,老爷却是甚是看重,只说我们这些姨娘都是行伍家出身,不若崔妹妹家里祖上是鸿儒。”
高姨娘不解风情地问道:“李妹妹怎么忽然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