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边袅袅烟火。
以对面人的作态和模样,全然看不出具有野炊这一技之长。
如今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还从腰间小包掏出调味料,从容轻洒入锅。
片刻,咸辣香味一阵浓过一阵。
这时就不适合观看了,千凌收回目光。
她侧着头望向树林,思考要不要找些果子啃啃,心随意动,脚丫子刚转了方向。
眼前就塞过来一条壮硕的鱼,其身比她要大上一两倍,横在他们中间就像一条小船。
“差点忘了,你能生食。”
容澄眸光湛湛的看着面前的白鸦,之前是他也想吃肉,才想着烤一烤,既是整不来,那他就接着吃干粮。
千凌定住脚步,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眼前这条死得万分狰狞的大鱼,抿着尖喙没动。
知道对方是好意,但血淋淋的大鱼还是冲击到了她的内心。
她默不作声地退了一步。
正面对着那条鱼,实则两只眼都移到了两边。
黑衣男子等汤时,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边,内心有些惊奇。
北地里的动植物比外面高大凶悍,不管是手里的鱼还是遇过的牛羊,都会主动攻击人。
从他隐晦的观察判断,这只相对幼小的白鸦,一开始就显出了几分人性。
兴许对面那个一根筋的傻小子看不懂,这白鸦行动间,对大鱼分明有些回避。
鸟吃鱼向来正常,一时半会,连他都琢磨不出其中诡异。
那边千凌脚爪子又往后挪了一步,忽然从远处响起一声高亢的狮吼声,响彻云霄。
容澄神色严肃,想到那些大型野兽,猛虎食肉,鱼能不要,白鸦这么笨,可不能让啃了。
眼见白鸦被 "吓得" 分不清方向,欲转身入林自投罗网。
容澄当即移步来到她面前,果断伸手将鸦拦进怀里,二话不说,快速往反方向奔离。
千凌当即胡乱啄他的手臂。
那是雄狮呼唤的声音,让她别玩了,跟着牠等下回去。
无奈容澄看不明白,只认为白鸦不知丛林凶险,忍着疼解释道: “去不得,那有危险。”
他揽紧白鸦,路过淡定吃吃喝喝的男子,严谨道: “这位兄台还是快快离开吧。”
千凌挣不开身前人禁锢的力道,闻言,眼睛凝了冷静的男子一眼。
兽人身躯强健,但心眼不如人类,若碰上担心会被人算计。
几番思虑,她重新启用了排斥的哇哇叫技能,嘹亮的声音穿过丛林,震耳欲聋——
〔我去玩几天,别担心。〕
希望牠们不会寻来,身前人还能感到几分善意,另一人,只觉出几分深藏不露的危险。
容澄一度感觉自己要聋了,他听不到后面狮子的回应,耳边轰轰一片。
以为白鸦是被自己突然的行动吓到,才挣扎尖叫。
意识到两者语言不通,他不再解释,决定先带到安全地。
千凌却注意到,那个冷静的男人抬眼望向她,神色诡谲。
她的直觉没错,这不是一个等闲之辈。
在被人带着一个纵身数米远,轻易从这棵树跃至另一棵树上,又透空而下时,千凌悟了。
果然能接驳兽世的,非历史上的古代,轻功是中国传统武术不假,也仅是大幅提高奔跑、跳跃、闪转腾挪能力。
无法这般在空中来去自如,方才的顾虑是应当的。
若是这类古人有各种武学手段,一两个兽人光靠强韧的躯体和蛮力,压根不具备打赢的优势,输了可能还会成为桌上餐。
千凌无所谓自身性命,但不能是因为她,葬送对原身极好的兽人们。
想通后,反而不能轻易回去,她已经暴露在人前,那便顺其自然,跟着这人提高认知。
若活着,后面再找机会。
容澄带着怀中鸦落到山腰下,他往上看,树木高大,从枝叶缝隙间,能见到白云蓝天。
当初上山多难,就显出下山有多容易,什么路,都要走过才知其中艰辛。
“小白鸦,虽然你看着大,但在北地应当是年纪小的,往后就这般喊你可好。”
问归问,却是敲定的语气,“我叫容澄,可别让他人拐了。”
容澄从没想过要将她放生,他担心这只呆头鸦独自在外,会被人类盯上或将自己饿死。
想到这,他又想起白鸦的鱼未来得及吃,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
解开层层布面,将不足手掌大的干饼,试探着摆到她面前。
“若不嫌弃,你吃这个吧。”容澄虽然也饿,但他一个人类,找点吃的容易。
千凌对 "小白鸭" 这个名称接受无能,然而不能与人类沟通的她槽多无口。
只能放下关注点,撇开头看向他手中的饼,看得出来有些硬实,包那么多层也没碎末。
稍一歪头,看了男子一眼,见他眼中带着期盼,便低头将饼块啄起,吞入腹中。
不香,不脆,不松软,但确实是人类的食物。
容澄见她吃下,没什么反应,内心有几分惊喜,这点能证实白鸦不排斥人类食物。
“小白鸦,我们去找别的食物。”容澄将布条抖干净,重新叠好放起,自来熟地抚摸几下白鸦背上的羽毛。
千凌既然决定先跟着他,就要将能吃的东西展示给他看。
一路上,她飞到各处衔取鸡蛋大小的果子,跟着容澄吃烤土豆,喝野菜汤,几乎是人能吃的,她都能接受。
临到半夜,她趁容澄熟睡,飞至半空,默默观察着北地的地形,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往上再飞一段路。
没多久,便碰上一只出来寻她的鸟人,见到千凌后,往这边飞来。
那是一只大型夜鹭,体长三四米,背着夜色,只有肚腹一片雪白。
正趁着夜间捕食,出来寻找牠们的小伙伴,〔小家伙,你还不回去吗?〕
他们停到一棵树的高枝上。
千凌慢慢回应: 〔我得学着独立觅食,日后再回去,麻烦告诉下大家。〕
想到未知,又道: 〔我梦到母亲说,山外有危险,平日不要轻易出山。〕
兽人对乌鸦一族的神性还是有些信任的,这么一听,有些惊讶: 〔是什么危险,我在空中看过有好多外来雌性,就是太矮小。〕
牠们看不上。
千凌垂眸反复思考这句话,解释道: 〔那里边还有雄性,这地方的基因不一样。〕
说法很扯,但以她的认知,同样不足以理解这样的现象。
〔雄性?〕夜鹭显然无法置信,它张开翅膀在空中盘旋一圈吹吹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