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星泽打开那个深黄色的档案袋。

档案袋里面装着一大叠4纸，或是为了方便蒋在山翻阅，4纸上用极大的字体印满了杨星泽的资料

1996年8月，一名幼儿在晋平市孤儿院门口被人发现。幼儿姓名不详，出生年月不详，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其身份的物件。经医生检验鉴定，该名幼儿大概刚满周岁。从那以后，该名幼儿被晋平市孤儿院收养，院长为其取名为杨星泽。

2008年9月，因为顽皮捣蛋以及屡教不改，12岁的杨星泽第三次被领养人退回到晋平市孤儿院。此后，杨星泽一直居住在孤儿院，再没有被任何人领养。

2013年7月，18岁的杨星泽高中毕业。当月，杨星泽离开孤儿院。

2013年7月至2018年8月，杨星泽在这五年期间大大小小换过将近一百份工作。最长一份工作不超过三个月，最短一份工作不超过一小时。

2018年5月，杨星泽进入晋平市一家小型游戏公司，担任该公司的市场开发助理。因为该家游戏公司提供食宿，杨星泽在入职当日就搬进了公司宿舍。与杨星泽同宿舍的，还有另外三名和杨星泽年龄相仿的男同事。

2018年8月16日，杨星泽和其中一名男同事突发口角，继而动武。两人在办公室里面打得鼻青脸肿。因该名男同事是老板娘的远方亲戚，攀不上关系的杨星泽即日被解雇并且被赶出公司宿舍。是夜，杨星泽在高速公路上被撞，送入医院，昏迷多日。

2018年8月19日，杨星泽于昏迷中清醒之后，激动地对医生和护士说，他不是杨星泽，他是聂国宗……医生因而判定杨星泽患上了失忆症。杨星泽出院后，住在舒岚家中补充：舒岚，女，28岁，大金融硕士生，现任蒋氏银行贷款部的部门副经理。幼年丧父，母亲现正在国外。

2018年9月20日，杨星泽应聘成为蒋氏银行的大堂安保。和过去截然不同，杨星泽在蒋氏银行的工作表现十分出色，待人有礼，认真负责。

……

杨星泽眉头紧锁，认真详细地阅读这叠关于“杨星泽”的资料。

按照常理……

他或许应该为蒋在山找人暗中调查他，而感到生气。

但是……

在不久之前，他也曾经找人暗中调查过蒋在山。

因此……

他和蒋在山现在也只能算是扯平了！

而且……

如果不是蒋在山找人调查杨星泽，他还真不知道，原来杨星泽有那么多坎坷的过往……如果不是蒋在山找人调查杨星泽，他还真不知道，原来舒岚幼年丧父……耳边突然传来蒋在山沙哑的疑问：“这是真的吗？”

杨星泽抬眼看向蒋在山。

因为不确定蒋在山在问什么是不是真的，所以杨星泽没有贸然开口回答。

蒋在山那双苍老却矍铄的大眼睛，闪烁着紧张而又急迫的光芒……蒋在山期待地注视着杨星泽，再度用沙哑的声音追问道：“你……真的是大哥吗？！”

杨星泽张开嘴……想说的话实在太多，最终只能落得哑口无言。

杨星泽的哑口无言，却让蒋在山涕泪齐下。

蒋在山从胸前的口袋里面，掏出他和聂国宗并肩而站的那张老照片……颤抖着手，将老照片递给杨星泽……蒋在山沙哑着声音说：“这些年来，我时常会拿出这张照片细看……无论时间过去多少年，无论我曾经做过多少错事，大哥始终是我最敬爱的大哥！”

杨星泽迟疑着，伸出手，接过蒋在山递来的老照片……与蒋在山四目对视的瞬间，两道强酸液体在杨星泽的眼底流过……既感慨，也悲哀。

唯怕让蒋在山看透他的感慨与悲哀，杨星泽垂下眼眸，唯只注视着手中的老照片。

对他而言，照片中的蒋在山，比面前的蒋在山，更加真实，更加熟悉，更加近在咫尺……毕竟，照片中的蒋在山，才是他认识的蒋在山。

虽然蒋在山曾经冒充聂国宗，写信欺骗过小嫚……

虽然蒋在山最终娶了小嫚，成为了小嫚的丈夫……

虽然蒋在山当年的“种种作为”，或会让世人感到不耻……

但是……

他曾经和蒋在山出生入死多年，他了解蒋在山的为人……他绝对相信，蒋在山不是恶意欺骗小嫚的……蒋在山爱小嫚，这点必然毋庸置疑……作为一个“已死之人”，他实在没有资格责怪蒋在山……他也实在不忍再看着蒋在山责怪自己……更何况……如今的蒋在山，已是风烛残年？

忽而轻叹一声……

杨星泽再次抬眼看向蒋在山。

杨星泽这才发现，蒋在山正激动得全身哆嗦……而且……是过分的激动，过分的哆嗦。

蒋在山的过分激动和过分哆嗦，硬是将杨星泽已到嘴边的真相憋了回去……杨星泽不确定，已在风烛残年的蒋在山，能否承受得起这般诡异真相的刺激！

蒋在山却再次激动地问：“请你诚实地告诉我吧！你到底是不是大哥？！”

嘴巴数度张合……杨星泽想说的话，却始终像是鱼刺一样哽在喉咙，刺痛着，无法吐出。

得不到杨星泽的回答，蒋在山哽咽着问：“大哥是否还在责怪我当年欺骗了小嫚？大哥是否还在责怪我当年娶了小嫚？所以大哥才会不愿意原谅我，不愿意将真相告诉我？”

“并非那样的。”杨星泽摇了摇头，好不容易地才挤出声音说：“资料上面清楚明白地写着，我叫杨星泽，今年23岁，是一名孤儿……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世，我都绝对不可能是你的大哥。”

“你就不要再骗我了！”蒋在山激动地大口喘着气，“如果你不是大哥，你怎么可能说出你是聂国宗这样的话？！”

“医生说，我那是失忆之后的认知错乱。”杨星泽尽量语气平静地回答……蒋在山越是激动，杨星泽越是不敢承认他是聂国宗的事实。

“认知错乱？”蒋在山用力地摇头，“如果只是单纯的认知错乱，你为何偏要说你是聂国忠？你为何不说你是张国宗陈国宗王国宗？”

“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巧合吧。”也只能这样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