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而,沈暮白像是想到了什么,却被陈曦抢先开了口。
“陛下、刘太医,是否或许……可以试试驱邪之术。”
众人愕然,难道陈曦也信这些鬼神之道?令皇沈则宸向来认为这些巫蛊之术是妖言惑众,但现下他也不得不信。
总比手无寸刃,干等的好。
他愣了一愣,随即点头道。
“好!曦儿你要什么,寡人立马着人去准备!”
陈曦要来了纸与笔,洋洋洒洒写下了些。
沈暮白凑近了去瞧。
「甘草、生姜、绿豆、清水、冰糖、檀香、柳枝、……」
他在搞什么?!
在鬼崖洞那时,她可是吃足了他“搞错”药材的苦头!即使他略通药理,那也不过是一知半解,并且和驱邪的学问也是相差甚远!
太监总管万福全和刘太医拱手后退下行动。
刘太医汗的汗珠已经布满额间,连忙带着几名副手,招呼着侍女们一起去准备陈曦列下的药材。
万总管这边是去请巫士。
巫士,其实就是一群掌握如何使用符咒来祈福、驱邪的人。令皇一直觉得这些人有些神神叨叨,并不信任。
但万福全作为操持内宫琐碎的总管,平日也始终保持着与三教九流的联系,为的就是陛下需要的时候,可以随叫随到。这不,就用上这些人了吗!
沈暮白也没有停下,她着急着要在父皇面前显示自己对杜晓禾的关心。
“是谁大闭门窗!开窗!”
陈曦亦注意到这个问题,他的那帖药,也与这个相关。没想到沈暮白竟然也细心地发现了这一异样。
“开窗!”令皇命令道,“你们都是如此待皇后的?寝殿都不通风!”
其中一个侍女支支吾吾的,说是令后杜晓禾近来感到寒意,要求关上的。
“马上马上……是令后要关的……”
令皇令后的反反复复,让下面人有些捉摸不透。看到令皇那想要吃人的眼神,她慌忙和其他侍女去开所有门窗,生怕有误。
门窗全开,沈暮白马上后悔自己所说过的话。
太冷了!这一年最冷冽的日子,寒风就这样往她身上生扑。即使有着狐皮大裳的照拂,也冻得她连连搓手。
往日她没有如此虚弱,许是在鬼崖洞落下了病根,又在泼水时着了凉。
然而,大开门窗后,令后杜晓禾的状况依旧未见好转,反而愈加严重。
忽然间,杜晓禾猛地从床榻上站起身来!
动作僵硬,不像活人那般,那眸光冰冷而阴森。
宫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瑟瑟发抖,连连退后几步。
杜晓禾扫视众人,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那笑像是绽开了所有的怨毒与恶意。她的口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怖。
“你们……都要死……”
话音未落,她便发出一阵癫狂的嘲笑,回荡在诺大的寝殿内!
令人毛骨悚然。
沈暮白没控制住,抖了抖身子。
这和陈曦在鬼崖洞中那幕,怎会如此相像?
他妈比他还可怖!
庆幸今日人多势众,自己心里还有点底。
令皇见状,心如刀绞,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伸手要去牵杜晓禾,下一刻,却被杜晓禾蛮横地推开。
那气力之大,竟让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沈暮白马上上前扶住父亲。
“晓禾,你到底怎么了?!”
令皇痛心疾首地问道。
但杜晓禾已完完全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对外界的呼唤充耳不闻。她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沈暮白,仿佛在她身上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她未被岁月摧残的美貌,在晃悠的烛光下显得愈加艳丽夺目。但今晚她的脸上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惧。
伴随着杜晓禾不时发出凄厉的尖叫,她那细长的手指时而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开始疯狂地在空中抓挠!
像是在驱赶看不见的鬼魅。
“啊——离开!离开我儿子!”
沈暮白出言耐心劝慰,但就快被杜晓禾逼到了大殿门口,“别怕,母后。”
她听过邪祟上身,都会让中邪之人看到最为恐惧的人事物。难不成,她就是杜晓禾内心那团挥之不去的阴影?
要自己说,这下毒手之人倒是极有本事,到了这步田地了,直直把嫌疑往自己身上引!怎么就能料准杜晓禾的心魔与陈曦与自己有关?!
今夜她对杜晓禾的关怀,原本绝对值得表扬,但这样下来,说不定父皇反倒觉得是自己主谋。
真是有理无处讲了!
明日早朝,她都能想像到会流传着各种传言,会有人说令后被怨灵缠身,或是有人会说她触犯了什么禁忌。
然而,无论传言如何,人们心中都会将幕后主使指向自己——一个失宠发疯的前皇太女。
杜晓禾原本是母仪天下、温柔端庄的女子,才貌双全,深得令皇的关怀。自登上后位以来,她一直致力于宫中事务,为人宽厚,前朝后宫无人不称颂。
然而,谁能想到,仅仅数日,她竟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沈暮白酒醒了大半。
再好的醒酒汤,都不如这样的突如其来和接踵而至的恶毒指控,来的有用!
她的父皇并不害怕,继续近身,让抓狂的杜晓禾依偎在他的胸膛上。父皇将杜晓禾揽在怀里,杜晓禾还是那样断断续续的低语和又哭又笑。
但似乎,冷静了下来一些。
沈暮白惊诧不已,这难道是真爱?
打死都不信,那她母亲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