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向来从容镇定的权肆怔愣了许久。
可想象中的强迫并没有到来,男人望着他,眼眸里是暗沉如海的情愫在翻涌,可话到了嘴边,车轱辘来回滚动一般,千言万语最终只幻化成了一句简短的话:
“我不会勉强,等哪天真正为我动心,哪怕只有一刻,我也满足了。”忌说完这句,默默地移开了视线,也直接放下了抚上权肆脖子的那只手。
可是...他真的会满足吗?
人都是贪婪的产物。
他又何尝不是?
肯定会想要对方更多明目张胆的爱。
但爱是克制,他只希望将权肆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如果对方能够真心实意地开心。
那么他也无憾。
“我会好好想一下的,”权肆看着他,“有点突然,我需要时间消化。”
两个人间的气氛太过于微妙了。
如果说做任务和通关,他倒是拿手。
可关于情情爱爱,权肆是一窍不通。
“我明白。”忌别过脸。
所以他完全尊重对方的选择。
权肆看着他,“耳朵怎么红了?”
他伸手,指尖轻触了一下忌的耳朵。
男人身体微僵,似乎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他微抿唇瓣,并不答话。
权肆见状也没再说些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在这个充满死亡与杀戮的游戏里,生存下意识地变成了人们第一个考虑的东西,而关于情爱方面的事,权肆确实从来没想过。
活着已是不易。
如果哪一天真的出了什么事,对于另一半也是不好的。
死去的人会惩罚活着的人。
因为他会保留有在一起时的记忆,关于感情的感受也是真真切切的。
心脏为此共鸣的跳动感永远不会忘怀。
*
眼看着距离第二关结束的日子一日日地越来越近了。
有幸存活下来的玩家们每天都胆战心惊地活着,只希望在这剩下的几天里能够活下去。
他们尽可能地将姿态放低,让自己的存在变得完全透明,这样才不会引起NPC的注意。
可是...
谁说每场仪式只会杀一个人的?
因为前段时间每天的仪式黎痕都只随机挑选了一位玩家,所以剩下的大部分玩家就理所当然地形成了一种固有思维。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就好比今夜的仪式。
凌晨一点钟,咖啡馆里聚集了一堆被NPC押着的玩家们。
男女都有,但是男玩家还是占了最主要的数量。
黎痕站在人群的正中央,他今天的心情看起来非常不好,整个人周身都蔓延着一股强大的杀意。
权肆像老样子倚靠在角落,身边是同样沉默的忌。
自从那日忌赤裸裸地表达了爱意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就变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
原本是单纯的主仆关系,如今看来,倒快发展成挨暧昧的恋人。
只不过...
倒是还没完全捅破那层窗户纸。
权肆这几天一直在思考着他对忌的感觉。
如果要说完全没好感,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时间飞逝,一路走来,两人一起经历过无数生死关头。
在危急时刻,忌总是下意识地将他护在身后,如此明显的偏爱,他怎会看不出来?
况且,他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
血肉之躯,七情六欲,他都有的。
还是有好感的,只是这种所谓的好感,他现在难以轻易用语言形容清楚。
倒更像是一种朦胧的感觉。
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明白。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心中似乎慢慢已经在往答案上面在靠近了。
两人的羁绊在冥冥之中已然形成,再回过头时,已经紧密缠绕。
难以斩断。
而权肆也打算在这第二关卡正式结束之时,给予对方自己最终的答复。
是肯定还是否定,他早已心若明镜。
玩家们之前都还老老实实的,今天却格外的骚动。
根据推测,他们判定每天这个什么狗屁仪式只会杀一个玩家,所以开始肆无忌惮。
一个穿着亚麻色背心的肌肉男冷笑一声,看着站在中央的黎痕,嘲讽道:
“鬼怪大人,这仪式还要持续几天啊?每天这么弄的,挺烦人的,说实话。”
黎痕正在和身后的小鬼怪吩咐什么事情,听他这么一开口,视线瞥了过来。
他的目光慢慢变为冰冷,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想到了吐着信子的蛇。
还是那种阴森的毒舌。
“什么时候又轮到你来多嘴了?”黎痕语气冷淡,“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前几天不过是心情还算不错,也就让这些废物垃圾一样的家伙多活几天。
怎么搞的现在还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真有意思。
哪里来的胆子和资格?
“你...!”背心男说不过他,只能朝地上猛吐一口唾沫,“我呸!”
“你不过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妖怪,你身上的那些伤疤肯定是你罪有应得!”
背心男见黎痕表情一变,于是越说越起劲,“你之前一定做了什么坏事吧?所以才这么遭人记恨,这伤疤是被用刀子划了多少刀?你要是真的没问题,别人会拿刀子往你身上刺吗?”
他的这一句话,让黎痕的脑海里一下子涌上了很多记忆。
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慢慢组合在一起,汇聚成一个完整的事件。
如电影倒带一般,在他脑海里无限循环,一遍遍地碾压着他的内心。
让他备受煎熬。
记忆里,是许多脸上挂着邪笑的少年,手上拿着尖锐的匕首。
一下又一下...
每一刀都清晰地刻在他的血肉上,血花飞溅,那些人就笑得更开心。
可是他好痛。
痛到麻木,痛到无法呼吸。
五脏六腑都痛到抽搐,以至于他后来迎接了死亡的降临。
可那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