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慧也知道了樊越的事,却不是从她这里获悉,打了电话过来询问。
涂恒沙睡得迷迷糊糊,是粟融归接的电话,听见他小声的低沉的声音懵懂醒来,“谁啊?”
“是舒姨,问起樊越的事。”他把电话放下,“我跟她说了,你再睡会儿吧?”
她渐渐清醒,想着从前妈妈对越越也很好,看做半个女儿的,得知越越噩耗,必然伤心,便坐了起来,“不了,我回去看看妈妈。”
粟融归觉得她回家休息也好,在这成天对着樊越父母,说着说着几人又要大哭一场。
他送她回去的,临行交代了她好一番才走,她机械地点着头,其实什么话也没真正入她的心。
粟融归走后,母女俩少不得又说了一回樊越的事,舒慧听得眼泪婆娑的,感慨,“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去了,真是让人痛心,究竟是什么人丧尽天良要谋杀越越?可怜的越越,一句半句话都没留下,怎么就这么突然!”
涂恒沙听着,这几日一直处于迟钝状态的脑子忽然运转起来,舒慧的话在耳边不断回响:一句半句话都没留下……一句半句话都没留下……
她在房间抽屉里一阵翻找,手中握紧一样东西,拿上外套,拔腿就跑。
“沙子!你去哪儿?”舒慧在后面追问。
“妈,我去个地方!去去就来!”
“沙子,如果有一天我们吵架了,或者把彼此弄丢了,可是,却又想念对方了,就去秘密基地找回最初的我们。”
她们的秘密基地,在樊越结婚前租住的地方。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隐秘之处,只不过是这栋楼的邮箱。
小区这一排楼房基本是22层,只有那么两三栋因为户型的关系只有21层,樊越当时租住的就是其中一栋的21楼,但可能是物业疏忽的缘故,竟然在这一栋多做了两个邮箱,即虽然没有22楼,却做了22楼的邮箱,樊越发现这个的时候正是晚上,还煞有介事地编了个灵异故事讲给她听,把她吓得半死,樊越却哈哈大笑,然后就提出,反正这两个邮箱也废在这里,不如她们俩锁起来当秘密基地吧,每年往里面投一张明信片,纪念她们的友谊多少年,如果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也把它写下来,投进这里,等到六十岁的时候,如果这个邮箱还在,她们就来开启这个邮箱,回顾她们之间发生的故事。
起初涂恒沙只觉得这个想法好玩,压根没想过这种方式安全可靠,万一谁把锁撬了呢?万一哪天物业把邮箱拆了呢?
但樊越却固执地在那年新年投进了第一张明信片,并且将邮箱上了锁,给了她一片钥匙,结果,这个习惯就真的坚持下来了,物业是彻底忽视了这个的,小区居民也没谁去关注这个事情,何况邮箱又是上锁的,这个“秘密基地”就这样一直存在了,即便后来樊越搬了家,它仍然在,也没人去破坏,她们俩每年还是会去投一次明信片,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在明信片里写了些什么,一切等到六十岁再揭晓,或者哪天她们友情崩了,却又怀念的对方的时候开启。
她们也想过假如在这漫长的人生中,这个邮箱未必能“存活”到她们六十岁,可那也没关系,一切只当寄给了岁月,基地不在了,可岁月会为她们记得。
而这个时候,基地还是在的,好好地在那儿,依然上着锁。
她手里的钥匙都握住汗来了,此刻,站在邮箱前,泪眼朦胧,“越越,我来了。”
像是一个仪式那么庄重,却又带着急不可待的紧迫,她迅速打开了邮箱里,厚厚一叠明信片从里面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