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时清不知道桑时庭那边也有视频解锁进度提示,她正吃着辣子鸡拌面。
拌面很好吃,辣子鸡被炸得焦香不辣,是北方人能够接受的辣度,每一根面条上面都裹满了酱料。
配上白萝卜小咸菜和一碗只放了葱花和胡椒粉的汤。味道更加好了。
桑时庭分给桑时清的面条只有一点点,桑时清吃两口解解馋更好。
看着桑时庭还在狼吞虎咽,桑时清喝着汤溜缝儿。
“哥,之前我们和你们队的人往平襄镇去的时候,我们边上桌子有仨老头在吃饭喝酒,其中有一老头看那俩老头的眼神可恶心了。他出门的时候还故意走得很慢,让其中一个喝醉酒的老头撞到他的屁股上去。”桑时清的话是一点遮掩都没有。
桑时庭正在咬蒜,猛地听到桑时清这毫不遮掩的虎狼之词,蒜没嚼就进了喉咙。
蒜的生辣感让桑时庭控制不住的咳嗽出来。
桑时清想笑没敢笑出来。桑时庭翻了个白眼。
“细说。”他端着面汤直接就干了,嗓子的干辣终于好了一些。
桑时清仔仔细细地将当天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不仅如此,她还顺带口的说了早上周二狗跟她说的话。
桑时清有种莫名的直觉。
她总觉得小河滩案的死者,和周二狗口中那一群控制着小孩子乞讨、卖艺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和桑时庭说着话的时候,桑时清又想起了那个曾经逃荒到封城,在封城嫁人生子的枣花大娘。
以及她那句好像没有什么头脑的话。
桑时庭仔仔细细的听着桑时清说的话,从中提取重要信息记下。
吃了面,桑时清也到下午上班的时候了。桑时庭没留他。
桑时庭在公安局的大院里,看到了方彦东一行人。
他们的车上,除了他们外,还有四五辆装备森严的车子,车子中坐着的除了装备森严的特警外,还有永生门的高级警察们。
方彦东走过来,拍拍桑时庭的肩膀:“兄弟,案子结束了给我打个电话,好好给我讲个细节。”
方彦东一脸遗憾。他多想在封城这边跟着桑时庭查完这个案子!
他有预感,这个案子也会震惊到所有人。
“行,到时候方哥别嫌我烦就好。”几天的共事,让两人的感情极速上升。
时间不早了,方彦东没有多说,他端正神情,爬上打头的黑色轿车。
封城离京市有五百公里,这五百公里中崇山峻岭,河流峡谷都有。他们运送着本世纪抓到的最穷凶极恶的邪教分子回去。
每走一公里,都需要小心翼翼。他们不止要防着永生门忠诚教徒的反扑,还要防着那些“保护伞”的灭口。
虽然那些保护伞被抓的被抓,被关的被关,但要是有个万一呢?
长征三万里,可不能倒在最后一步!
为了能把这些人安全的运送到京市,上头制定了一个万全的方案。
在方彦东几人的车子驶出公安局时,他们的车子前后各出现了一辆罩着绿色篷布的车子。
在车子中,坐着一群全副武装随时待命的战士。
而他每每行走一段时间,这样的大卡车会时不时地穿插而入。
沿途的警察们开始加强了对道路两边的村庄的巡逻。用的借口都是现成的。
“人口大普查。”
桑时清对此一无所知。她回到单位,楼下前台的小张送来一大堆的信件,全都是写着桑时清收。
桑时清不太想看,她觉得这些信件大概会全是恶评。
但是在把信倒在桌子上,看到最上头那几封信件时,桑时清愣住了。
因为上头那些信件的字迹太过稚嫩了。
她拆开信件。这封信写信的格式都不对,在文章中,文字夹杂着许多的拼音。
写信的是一个叫做张晓华的女孩子,她说她十岁,她的父母是来封城的务工人员。他们在工地上班。
平时他们上班的时候,她就独自一人在家,怕她不会做饭,于是她的父母就把饭钱给了他们的房东。
她每天的三餐都在房东家吃,但是从一个月之前,他们的房东爷爷开始频繁的和她肢体接触。
前段时间天气炎热她洗澡时,房东爷爷借口没看到闯进了洗澡间,还装作站不稳要倒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前段时间趁着她睡午觉的时候更是爬上了她的床,美其名曰是给她打扇子。
小姑娘的通篇叙述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文笔。语句错句更是多得是。
可是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能要求她什么呢?
她可能都不知道那些事代表的是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她的父母辛苦,懂事的小姑娘没有告诉她的父母。
她甚至连求救都不知道怎么和桑时清求救,只是把自己遇到的困境告诉了桑时清。
桑时清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胸膛升起。
张晓华在这一刻,成了无数在懵懂时期被猥亵的女孩子的具象化。
桑时清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上面记下了张晓华的地址。
之后她拆开另外的信。那些信有写来抨击她的,但更多的是女性写来的。
那些女性写来的信里,有的人已经长大了参加了工作,有的已经成了人妻人母,有的正在上学,小、初、高的都有。
她们有的在当时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只有在长大了,懂事了,才知道小时候她们受到的伤害多么的刻骨铭心。
有的写的是她们正在经历这样的事情。她们的有的正在读小学,有的在读高中,有的已经辍学出来工作。
她们不知道该和谁讲这些事情,于是这些事情积压在心里,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桑时清的这篇报道像是为她们提供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于是那些信一封一封,字字句句都在诉说着众多少女的成长史。
眼泪不争气的从桑时清的眼眶滑落,她拿出信纸,开始给留了姓名地址的人一封一封的回信。
桑时清在信中鼓励她们往前看,这已经是她目前能做的所有事情了。
怕自己的名字会引起一些男人的警惕和好奇,桑时清在信封上写的是小桑这个名字。
而那些正在经历各种猥亵的信件,桑时清准备亲自去看看,去找找,去问问她们需不需要她的帮助。
桑时清理解也明白,并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都有那个底气把这种事情公之于众的。
可就这样放任不管桑时清做不到。总得努力一下的。哪怕能帮助到一个女孩子,桑时清就觉得她重生以后回来这一世,总要做一些事情的吧?
等看完所有的信件,桑时清的本子上密密麻麻的记录了十几个地址。
桑时清把那些女孩子的信件收起来装进她随身携带的背包里。
这些信件,写的是女孩子们放在心里很多年的额隐私,她们愿意说给她听是在信任她,那她就不能够辜负她们的信任。
这些信件不会落入第三个人的眼睛里。那些下头男的就不同了,桑时清刚看个开头就丢在了桌子边上的垃圾桶里。
垃圾就该去垃圾桶里出来。
桑时清不带搭理他们的。这些男人就跟网络上的键盘侠一样,给个眼神就能高潮。
桑时清提着东西往外走,许晓和龚玉芬跟在她的身后。
“我们和你一起。”龚玉芬和许晓也没啥事儿,她们也想跟桑时清一起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呢。
“好啊。”桑时清朝着她们笑笑。
三人在楼下将今天桑时清写的回信投入邮筒里。
今天下班前,管这片辖区的邮递员会把信件全部取走,在今晚投递出去。
现在的信件投递,同城的直接就送了,没有后世的那么多流程。
放好信件,三人骑着自行车在大街小巷里穿梭。
昨晚下了雨,城中有的树不受力,被吹得东倒西歪。环卫工人正在艰难的清理着。
街上的树叶沾了水,于是变得格外的难以清扫。
桑时清的第一站是到了张晓华家。她毫不怀疑若是这件事情不捅破出去,在张晓华的父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那个老禽兽会找个时机把小姑娘吃干抹净。
这种情况和普通的猥亵不同。有一些女孩子遭受的猥亵是摸一摸碰一碰,要说别的他们是不敢的。
但那老禽兽都敢摸上人家小姑娘的床了。 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此刻的张晓华也正匆匆往租住的房子赶。在巷子口,她看到了房东奶奶,她正在嗑着瓜子和一群人说得起劲儿,压根就没有看到路过的张晓华。
自打张晓华被她父母托付给房东老两口以后,房东奶奶觉得自己找到了力工,厨房的活儿是一点不接手了。
她每天在外面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嗑,等到张晓华的父母即将下班的时候,她再回到家里,假装自己做好了饭照顾好了张晓华。
张晓华不是没有想过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的父母,可每当看到父母疲惫的样子,那些话又被她压进了心里。
她想让她的父母好好休息,这种事情,她不想拿来打扰她们。更何况她也想多学点本事,让她的父母以后不那么累。
她低下头,朝出租屋走去,越靠近门,她的步伐就越发的慢。
那扇猪肝色的红色大门在张晓华的眼里,就像是一个张着嘴巴的深渊大口。
张晓华想起星期天她睡午觉醒来,在自己的小床上看到房东爷爷时的样子。
他的眼睛那么亮,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她们村里饿了很久的狗看食物的感觉一样。
张晓华感到很可怕,最让她觉得可怕的是,那个老头在看到她醒来以后,嘴里叫着宝儿,叫着孙儿,她伸头过来,要亲她。
张晓华那一刻是尖叫着从床上跑下来的。
她年纪不大,就算再不大,她也知道,她这个年纪了,就算再亲的亲人也不会亲她了。
她的妈妈不会,她的爸爸不会,她爷爷个更加不会。
可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她想问父母,可她妈妈在工地加班到夜里九点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