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快滚吧!”
城门守卫们嚷嚷着抚剑谈笑,又恢复的以往的样子。
江易秋这一行六人穿着朴素、举止端庄,守卫自然不会多盘查,让他们顺着人流,徐徐地出了城门。
一出城门,官道虽然更宽阔,却多了些泥泞,石子儿参差不齐,车马行于其上,发出连绵的迍迍声响。车中之人,自是随着这颠簸轻轻地摇晃着身子,如同秋千一般,或前或后。
车厢内部空间并不算宽敞,尤其对于严淮屹这样个头高大、腿长的男子来说更是如此,也难怪公主频频说自己的车里挤不下他。
二人一同坐下,膝盖与大腿处便不免碰触在一起,偶有摩擦,彼此之间的气氛因这不经意的触碰而显得微妙起来。
车厢内虽小,布置却是别有匠心,座椅之上软垫厚实,帷裳精美而又厚重,可谓完美挡住了外界的风声与光线。
江易秋显然更喜欢窗外的光亮,她轻手轻脚地将小窗的帷裳全部卷起。顿时,车内一片明亮,阳光投射进来,照在她那细碎的睫毛上,似有金辉闪烁。
窗沿下方,打了个方正的木头柜子,外形古朴。江易秋便斜倚在上面,一手轻搁腮边,俨然一副深思状,清眸之中,似有波光荡漾。
车内顿成一静,惟有马蹄声与车轮声不绝于耳。
而严淮屹的心中却是波澜起伏,紧张与一丝不可言说的喜悦相互交织,难以自抑。
虽内心的沸腾如同隐匿的火种,随时都可能燃起,可他习惯了沉稳如山,面上依旧看不出半点波动。
心中似有一股力量,正不断牵引他,想拉他立刻将目光深深投向江易秋的侧影,去捕捉那些不经意流露的动作与思绪,但心中的礼法与矜持却如同无形的镣铐,禁锢着他的行动。
他只能低垂着头,将目光投向她的绣鞋。鞋边有些泥泞,大抵是她自逃婚以来,一路匆匆,还未得空好好休整。
他本欲开口,眼前的人儿却闭上了眼,随之传来深沉而有节奏的呼吸声,想来是实在累极了。
严淮屹自己也是连着一整日赶路,眼下覆着淡淡的乌青,甚是疲惫。车内安稳,二人无言,倒悬了一整夜的心也在此刻逐渐静下来。他抱着剑,双手环胸,也学着江易秋的样子阖上眼。
也不知马儿究竟跑了多远、多久,只知道在车轮滚过更为崎岖的道路时,车厢内的摇晃一下变得剧烈。
严淮屹一下清醒,眼前是公主将手臂撑在柜子上以稳住身形的样子。
他前扑身子立刻去扶:“公主…”
“无碍,不用扶我。”江易秋冲他摆手,重新调整好坐姿,又伸手去整理发丝。
在这不经意间,她的衣袖滑落,露出了手腕。
腕间早已不见那些在围场时留下的擦伤,严淮屹心中波澜再起,目光不禁一顿,似是惘然。
然而他仍是迅速将目光移开,收敛心绪,恢复那份宁静如古井无波的淡漠。
“公主…肩上那些伤,可好全了?”大抵是不愿再忍受这沉默,严淮屹终于打破沉寂。
她缓缓转过身来,半垂着的头微微扬起,眼眸清明,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回道:“早就好全了,多亏严侍卫赠予的药,效果比一般的金疮药来得更好。”
感激不带一丝虚饰,纯净而深沉。
严淮屹轻轻点头,眼皮微垂,掩住了眼中的一抹复杂。忽又轻启薄唇,语调中闪过一丝探究:“敢问公主,今日那些人说,公主要逃往南方的吉州,可是此刻方向却并不是南向,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