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义无反顾的走了,他心里好笑。
他不理解金卯说起贺寅时,为何要用那种绝望的语气。
全天下都知道贺寅视金卯如珍宝,要风不给雨,他是大家最羡慕的人。
当然,唾弃他的人有,说他是佞幸的人也有,说他丢了金家气节的人也挺多。
他与贺寅扯上关系了,这一生注定毁誉参半。
平心而论,贺寅最大的缺点就是难相处,其他地方简直挑不出一丝瑕疵。
好色者看到他会为他的相貌痴狂,慕强者看到他会为他的武力和胆识折服,贪慕虚荣者会拜倒在他的权势财力下。
他去街上走一圈,再怎么猫嫌狗不待见,把脸一露,大家又原谅他了。
他是樊川王,大雍帝王的第九子,纵使母家败落,仍旧风光登上庙堂,执掌着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按理说,有这样的人宠着,金卯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万不至于无望到这般田地。
金珠想不通。
不过他很快就分不出心思想这些了——他刚才绑架了金卯,得去向贺寅请罪才行。
否则等那阎罗王发作起来,他小命难保!
金珠刚走不久,刘档头就带人追上来了。
他捏着长刀,望向那错综复杂的路径,恶声道:“他奶奶的狗崽子!去,继续找!我就不信他能长翅膀飞上天!”
档头扭头瞅了金卯一眼,猛不丁看到他眼尾那抹胭脂红,一口恶气登时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
必须承认,钱财动人心,美色撩神魂。
他一个铁面无私的太监,竟然看动了凡心!
难怪樊川王总是对金卯来东厂这事耿耿于怀、又接又送的,推己及彼,王爷没把这人关在那深林人不知的地方独自欣赏就算懂事的了!
档头咳了一声。
“金珠掐你了?”
金卯撩起眼皮,轻描淡写的丢来一个眼神。
档头不自觉化身犬属科,嘬着牙花笑道:“没掐你哭什么啊?这会儿可没有人敢给你递手帕。”
金卯没搭理他,抬脚往前走,心里烦着呢。
档头在耳边喋喋不休。
“回去记得向你家王爷告状剖白,不然他把气撒到东厂头上如何是好?咱可不兴吃那哑巴亏。”
“人是从锦衣卫跑的,锦衣卫那边也得加把劲了,总不能都叫咱东厂出力吧?你说是不是?”
“多大点事,瞧把你气的,又不是我绑架你。”
“啧……”档头拽拽金卯的袖子。
“哥哥,你理理人嘛……”
金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他娘的正常点!”
刘档头惊讶道:“哦?哦?!你竟然还会骂人!”
“……”金卯嘴角一抽,细声细气的:“你他娘的。。。”
*
去北城捞了一圈珠子,回来吃了一顿饭,天就要黑了。
天黑了,就该大家轮流守夜了。
金卯是个编外人,简称走后门的,不在夜间当值的人员中。
前些天档案库遭了大火,夜间看守的太监被拉出去打趴了一批,人手正紧,金卯便主动请缨来值夜。
“你?”严乐的二把手小松子挑起一边眉毛,他管这些杂活,金卯向他说完后,他就处于一种非静止但静止的状态。
“看我作甚?不是缺人么?”
小松子仍旧挑着眉,幽幽瞧他许久:“秦老太傅得罪你了?”
金卯垂下眼皮,望着脚尖:“没有,不要打岔,赶紧给我记上。”
值夜是有补贴的,可不能白值。
小松子是不怎么看人眼色的,兀自说道:“他都九十岁了,你生老头的气?”
金卯眉头跳了两下:“没有!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