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城市足印》

“留心身边这个人

冷冷的双眼试问何因

人在匆匆里哪曾知道

今天你我是远还是近”

——小华作词，徐小凤演唱

又一次上厕所回来，雯雯已经不在包房里了，同时消失的还有苏哥，谭总等人。屏幕上放出的下一首歌，徐小凤的《城市足印》，众人一看我回来，就说罗老师，这肯定是您的歌，于是我也不谦虚地拿起麦克：“留心，街中每个人，彼此匆匆过，皱着眉心……”

苏哥发来微信，说他在串包，又遇到我的熟人，让我过去一趟，我把这首唱完，过去一看，却是璟和阿土，阿土刚有一个戏杀青回到BJ，有朋友约他，他便叫了璟一起过来，朋友竟然跟苏哥也是认识的，七聊八聊，又聊到我，便叫了一起过来，世界果然很小，这个圈子更小，那么小的圈子，还一个套着一个的，原本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坐到了一起，又一杯接着一杯的。

阿土跟我说，我刚才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你那个雯雯了，跟那个鲜娱的谭总一起往停车场走着呢。

我说是吗？刚才我们还在一个包房呢。阿土就眉头一皱，这姑娘什么路数？局上老能看到她，她还老往您那儿跑么？

璟一脸坏笑：“何止是往他那儿跑啊，现在简直就是住在他家了！”

“啊？”阿土一脸疑惑的，“那你们这叫怎么回事啊？”

“我哪儿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脸苦笑，把最近雯雯这个情况也简单跟阿土描述了一下，阿土听完，就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这姑娘，可太不简单了！

那一夜的酒可谓喝的是五中全会（白酒，啤酒，红酒，纯的威士忌，以及脉动兑的威士忌），五味杂陈，太多的酒混在一起，各种浑浊混杂的酒气直往脑门上冲，冲不出去就积压在脑壳里层层堆叠层层包裹，整个脑袋已是重如泰山，好在脚下倒还不至于轻如鸿毛，还能坚持着自己叫车自己上楼，一进门鞋子一蹬，衣服都没脱，直接扑进床里，应该三秒不到就已经睡死过去了。

醒来时根本不知道已是几点几分，只觉得屋子里另有动静，我揉着眼睛推开卧室房门，却看见沙发上躺着一个人，雯雯。

听见我开门的声音，雯雯也睁开了惺松的睡眼，嘴里嘟嘟哝哝里埋怨到：昨晚你睡的跟死猪一样，在床上横七竖八的，推都推不动，我只好抱着被子在沙发上睡了。你不睡了吧？那我上床接着睡了，哎，困死了，头疼，头疼！

我也没理她，自己上卫生间洗漱，胃里突然一阵涌动，想吐却吐不出来的样子，我用手指伸进嘴里用力压舌苔，却也只是干呕一阵，只好作罢。然后点燃煤气，开火煮小米粥，只能指望它来平复我这体内不断的暗流汹涌了。

小米粥果然是酒后复原佳品，胃里火与酸逐渐风平浪静，身体也终于感觉松驰下来。再泡上一壶热茶，我戴上耳机，打开电脑，开始我一天的日常。

一打开手机，即看到微博、新浪新闻、网易新闻、今日头条等各种新闻客户端都在共同推一条内容：曝H姓顶流深夜毒驾撞车，《监狱风云》又添一重磅小鲜肉？

打开一看，果然又是江汉的大作：“昨天深夜两点，东四环霄云桥下发生一起车祸，一辆无牌照墨绿色阿斯顿马丁V8 Vantage跑车一头撞向了桥墩，路人目睹车上下来一年轻司机，神色恍惚，表情茫然，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竟然弃车而去。猎狗工作室记者注意到，这辆跑车是由附近的阳光上东小区开出，虽无牌照，却与顶流小生H前不久微博晒出的新车几乎是一模一样，而H小生本人就住在阳光上东。警方接到朝阳群众举报后赶到现场，将肇事车辆拖走，据悉，H小生也于当夜被带走调查，有线报称，H小生当夜疑似聚众吸毒，毒瘾发作方导致车祸，现已被朝阳警方扣留。记者事后拨打H小生本人及其经纪人电话，均无回应。若事情属实，史诗巨制《监狱风云》将再添一重磅小鲜肉，吸毒队完胜嫖娼队！”

此文一出，评论里几乎所有人都将H小生锁定了流量小生贺嘉，文章中配图跑车，贺嘉确实几天前有在微博上晒过同款跑车，而被拍到的司机，从身形上也确实与贺嘉比较相似，只是深夜光线暗淡，司机又是帽衫裹头还戴着口罩，实在无法清晰辨认。各方记者纷纷拨打贺嘉及其经纪人电话，却无人能够接通。警方方面仅表示昨晚确实有撞车事故，但具体原因尚在调查之中，暂时无法公布。

H小生这边还在疑云重重，下一条新闻顿时又令整个媒体圈愁云惨淡了，朋友圈里的媒体同行们都在刷一条信息：《28岁女编辑昨夜熬夜猝死办公室》，文中说到的这位女编辑，我们基本还都认识，刚入行时还跟我们一起跑过发布会，姓丁，因为特别活泼可爱又长着两颗兔牙，因此就给自己起了个同样可爱的网名叫“兔小丁”，后来调岗成了编辑，见面就少了。前不久还看到她的朋友圈说跟相恋五年的男友终于领证了，预计今年中秋前后举办婚礼呢，婚礼还没办呢，人先没了。据文中所述，兔小丁所在的网站今年也开始转做新闻客户端，欲与新浪搜狐网易头条等同行竞争，所以最近给到他们的工作任务特别重，兔小丁他们已经连续加班20多天了，最近几天通宵作战都是常事。昨晚又是一个通宵之夜，凌晨三点，兔小丁起身去上厕所，去了很久都没有再回到工位上，一位需要找她拿资料的同事去厕所找她，才发现她摔倒在马桶边上，已经没有了呼吸。有一位媒体同行在转发这条信息时，说，这已经是近三个月内我得知的第五个去世的媒体同行了，而且年龄最大的才45，还有人说，这都是熬夜拼命把自己的命熬没的。

“可是熬不熬，也不是我们自己就能决定的啊！”又一位媒体同行感叹到，如今纸媒基本上都停刊停的差不多了，大量原先在纸媒工作的人，只能往新媒体或自媒体领域转，像《京华时报》的很多人，都转去了今日头条。可是新媒体也没那么多的岗位啊，而且，这批传统媒体人的加入，也继而加剧了新媒体的工作竞争，大家只能更加内卷；自媒体虽是新兴领域，但也是处在创业挑战初际，需要投入的心力更不轻松，“所以，不管是别人让我们熬，还是我们自己要熬，都是不得不熬啊……”

“我就是觉得，刚才明明还坐在我身边一起工作的，就那么近，才几分钟的时间，竟然就成了生死相隔那么远了……我到现在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们这些打工人，满怀着各种希望来到这个城市，匆匆而来，又无声而去，辛苦来这一趟，什么还没来得及留下就消失不见了，又何苦要来呢？”兔小丁的同事的朋友圈，洒下一连串泪水，一滴一滴，也都从手机屏幕上滴进了许多媒体人的心底，苦苦的，涩涩的，凉凉的……

“你干嘛呢？一个人坐这里呆呆的！”

雯雯这是醒了。可我的思绪还在兔小丁离世的悲凉中，也是没有情绪去接她的话。雯雯见我不理她，就开始自己找东找西的想找东西吃，找了一圈也是没有找到什么可吃的，就又跑过来推我：“怎么没做午饭啊？”

我冷冷的回了她一句：我没胃口，我不想吃，你饿了自己去找别人吃吧，反正也不缺人请你！

我的语气故意说的有些重。我以为她听了这话又该恼羞成怒了，那也是我内心暗暗期望看到的结果，结果，她竟然就只是扮了个可怜巴巴的鬼脸：“哦，罗宝宝生气了，罗宝宝不开心了，那罗宝宝不吃，雯小猫也不吃了，陪罗宝宝一起饿着吧…..”

我这浑身刚鼓起来的气焰，正蓄势待发呢，结果人家两个小指头往自己脸蛋上一戳，我却像是气球被拔了气门芯，又或是被人抠了脚板心，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但我还是努力绷着，继续不看她不理她，自个儿写自己的朋友圈，一言不发。

又过了一会儿，我竟然收到一条她发的微信：“我点了沙县小吃的外卖，他家的炸小馄饨可好吃了，要不要给你也点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