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庆泉得旨去了，太上皇笑呵呵道：“戴权，接着上回，继续唱《王宝钏》。”

很快，女官领了一队戏子上台，女官正是贾元春，她目不斜视，提笔写了几笔，便退了出去，看都没看这边。

《王宝钏》共十三折，李盈上次听了前三折，本来还挺喜欢的，可这次却已从第九折开始，中间少了六折，这也太难受了。

“你将来要回苏州府应试吧……”太上皇忽然聊到了科举上，他也没说给李盈改户口，片刻后又道：“现在的科举，比之唐宋，你觉得怎么样？”

“公平！”李盈立答。

太上皇又问：“据悉，天下学子皆不满八股，你以为如何。”

李盈略思忖回答：“臣没考过，不知道，不过看四叔应试，该是痛苦的。”

太上皇微微颔首，忽然道：“你前两天说过，你的四叔刚过了今年的道试吧。”

李盈点头，咬牙切齿道：“四叔天天状似痛苦，言语自己读书不好，小三关一蹴而就，真真学婊啊。”

学婊……

太上皇莞尔，又当又立，确实婊。

“你懂史？”结合刚才科举的问题，李盈确定太上皇该是听说了他在“今人与古人孰孝”辩题上的发言，答道：“只当故事话本看过。”

太上皇便问：“那朕让你猜猜，古来诸多帝王中，朕最认可哪个皇帝。”

认可！

没什么可以选择的，李盈毫不犹豫道：“我猜是汉武帝。”

太上皇哈哈笑道：“好好读书吧，你殿试时朕若没死，定点你个状元。”

汉武帝，尤其擅长运用制度与规则治理国家。

在中央，他成立内朝，设立尚书台，以收相权；在地方，他使用推恩令、酎金夺爵等方式削弱诸侯，并设立刺史，以小治大，监察数郡；另外在选举、经济、军事、文化等诸多政令更不必多说。

汉武帝建立了系统完整的政治制度，成为此后两千年中国帝国制度的基本范式。

这是太上皇认可的治理模式，一个帝王，掌握着最大的力量，不想在下棋前制定对自己有利的规则，偏要等下不过的时候掀桌子不玩，要掀桌子也该是对面掀才对……

出了棋室殿，李盈绕了个圈，拐去戏班子和乐人方向，自从见过了贾元春，他习惯性往这边走，也经常能遇到她，偶尔说两句话。

抱琴对此极度不满，主要是害怕，没事闲聊什么，还要我去放哨……

贾元春的人生中，似乎只剩下了一件事情，成为帝妃，至于为什么做这件事，她一片迷茫，最终只说道：“为了贾家。”

李盈不得不告诉她：“你要是真为了贾家，现在就要离皇帝远一些，越远越好。”

贾元春很不认同，若成了帝妃，贾政就是国丈，看看江南甄家，一位老太妃，恩宠了三代人，到现在，甄家还沐浴着老太妃的恩泽。

还在甄家，甄家都快死了。

贾元春过于相信帝王，她相信皇帝能解决一切的事，这本来是绝对正确的思维，但问题是这里有两个帝王。

回到值房，李盈默默寻思。

今天的事情有些多，他知道绍宁帝最后还是点了贾政为外省学政，也就是说，过不了两年，太上皇说话就不算了。

死了还是没权了？

还有贾元春，她才选凤藻宫是在秦可卿死后，今年秦可卿还没嫁过去，少说还有一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