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的明古镇还没苏醒,两辆马车已悄然离开了客栈。先是上了镇子旁的官道,走了百米远,而后拐上了岔路口的一条小道。
前面马车车轼上坐着安显荣,萧炜浑身不自在地趴在车厢底上。底上铺了一层褥子,女眷们分坐两旁凳上。
安其琛陪着萧炜一起趴着。他图个一时新鲜,和师父并肩面向车头趴着,不时可以掀开帘子一角看看外面。
因双手无处安放,萧炜只好将双手伸展向前,这样一来,他的整个身子长了一半,手指尖已伸到帘子外头了。
边上的女眷们瞧着这场景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是那里奇怪。
流萤戏谑了一句:“萧公子,我瞧着你像一支箭,随时准备射出去的架势。”
“哈哈……”
车轼上的安显荣被逗乐了。
流萤形象的描绘了这一下,给了安其琛提示。他即刻把自己想象成一支箭,双手向前伸展,嘴里发出箭射出去的声音“嗖”“嗖”。
安显荣回头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里面,笑声更大了。心下思忖,这算是苦累中作乐吧。
笑着说着,过去了大半个时辰,行到一处有河滩的地界,天已放亮。
春序正中,草木蒙青,暖风轻卷。河滩边上是一丛丛渐绿的灌木,还有好几棵大樟树。
河水清清,水面平静,估摸着今日会出太阳,安显荣抬头四下瞅了瞅方位,准备在此地歇会儿,
“你们想不想看日出?”安显荣掀开帘子问他们。
“想啊。”安清诺的声音最大。
“那就都下来伸展一下身子,吃点东西,等会儿就要快马加鞭了。”
连丁淑慎都想下车去看风景了,萧炜趴着不能动,又不想劳驾安大人扶他,怕他扶不动,便无比郁闷地继续趴着看外面。
将马车停靠在一棵大树下,安显荣拿起一只从家里带来的小水桶,下到河滩,打了一桶水上来,洗手吃东西,喂马喝水。
萧炜的听觉甚是灵敏,依稀听到了由远而近的马蹄声。他扯着嗓子喊了安显荣一声:“安大人。”
安显荣听到了,以为是要去扶他下来方便,忙过去问道:“想解手?”
“您贴着地面听一下,快!”
安显荣见他神色慌张,即刻蹲下,侧头将耳朵贴在地面上。
“马蹄声。”
“会不会是白麓跟来了?”萧炜依然担心白麓会跟来。
“有可能。我们快走。”
安显荣甚是紧张家眷们会受到伤害,即刻招呼女眷们上车:“快点上来,我们要快些赶到前面的路口。”
下来还没一刻钟就要走,安其琛和安惠然撅着嘴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安其琛嘟着嘴,嚷嚷道:“说好了看日出,又变卦了。爹爹尽糊弄我们小孩。”
“快点上来。”安显荣焦急地催促道,顺手扶着丁淑慎上来,“夫人勿怪,事出有因。”
“都坐好了,驾!”安显荣拉紧缰绳扬鞭起驾。
萧炜猜的没错,是白麓租了一辆马车跟来了。他的伤好了大半,但还是趴在车厢的凳上。
白麓像一条安在安家马车后面的尾巴,若即若离地离着安家有一定距离。安家若想甩掉他,不易。他,的确是白斌一伙的,但他比白斌更狠辣些。他是金刀门真正的门主,是白斌的叔叔。见白斌没有如期回来,又听闻安家无虞,便亲自单刀赴会,解决了安显荣,拿到最后的尾银五百两。白麓的武功远在白斌之上。他所想得是,以白斌的功夫解决安显荣不费吹灰之力,但情报里说是一武林中人从中作梗坏了事情。经过一番打探,得知他们按脚程会在明古镇投宿,至于是哪家客栈,他赌的是离官道最近的予夕客栈,这才便先一步入住。原本想趁夜深杀了安显荣,岂料惜春楼一事,让他改变了想法,连那个武林人一起解决了。
白麓生得堂堂仪表,风流倜傥的姿容,但他的眼神和他扮作的书生相又太不符,所以让萧炜和安显荣生了疑,他自是不知。
两旁长满青黄相间的茅草小路,正好容一辆一乘马车通过。远远地,小路上尘土飞扬,马蹄声如骤雨点密密匝匝的砸在地上。
安家马车往前急驰,白麓的马车速度也不慢,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盏茶的时间距离。
安显荣赶的急,主要是怕白麓追上来,弄出什么幺蛾子,萧炜现在的状况又出不了手,想着既然走了小道也追来了,就没必要避着他,只要快些走出人迹稀少的小道,上了官道再看情形应对了。
车厢内,丁淑慎已被颠簸的想吐。安惠然也是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
萧炜瞧见她们难受的脸色,掀开帘子,焦急道:“安大人,咱这样急赶,女眷们受不了啊。”
“好。我慢些。”安显荣拉了拉缰绳,马儿慢下了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