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后的几天里,莫小丰为消除流言带来的不利影响而采取的措施都起到了一定效果,然而效果又不如他预料的那么明显。
首先,他命顾阿改一连三天押解泉永前往定国寺“消食",其用意是想向宫里的那位传递明确的讯息:我已查出了了然等诸僧的底细,也摸清了你冒雪潜入定国寺要去做什么,但还不想捅破这层“窗纸",和你公开撕破脸,只要你能安分守己,不再制造麻烦。
莫小丰确信,皇帝一定是收到他发出的这一讯息,并且了解了他的用意。因为三天后,领军将军司马消难主动登门见他来了。
司马消难的身份很微妙:他既是辅助贺浑建立霸业的佐命元勋,已故尚书令司马道宗的长子,又是当今国舅,皇帝的小舅子,更是被贺崇举荐执掌宫城宿卫的禁军统领。
在这一当口,这么一位兼具多重身份的关键人物登门来访,不能不使莫小丰疑心他是奉命来试探自己的。
亲自将司马消难迎进咀华堂,分宾主落座之后,莫小丰依往常的称呼亲切地问道:"世兄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司马消难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淡黄面皮,疏眉细目,腰背微微有些佝偻,看上去颇似一位病夫,听到莫小丰询问他的来意,在座中拱了拱手,说道:"先前家父罹难后,世子曾对我言道,是西朝谍候杀害了家父。近闻内廷的北宫执事泉永被查出即是西朝谍候,愚兄今日便是来问问,这泉永是否就是杀害家父的凶手?"
“哦,原来如此。”莫小丰点了点头,如实答道,"据弟所知,泉永是因另一桩案子暴露了身份,现被暂时羁押于大将军府中的。他是不是西朝安插的谍候尚在查证之中,至今尚未发现他和司马令遇害有关。"
司马消难见莫小丰片言只语就几乎堵死了自己深问下去的路径,心中暗自惊讶道:旬月未见,想不到晋阳乐这小子竟有如此长进!莫非他猜到了自己的真正来意吗?
他顿了一顿,转而说道:"贤弟有所不知,当初泉永来降,先帝欲任其为内侍时,家父曾进言谏阻过此事,且泉氏族风骠悍,族中丁壮多亡命之徒,泉永会不会因记恨家父而唆使人行凶呢?还望贤弟详加鞠问。"
莫小丰鼻涕泡险些冒了出来,赶忙抬手抹去,问道:“世兄是说泉永在邺都还有同伙吗?可掌握了什么线索没有啊?”
司马消难摆手否认道:"我哪里有什么线索,不过是想着泉永这么多年来颇受先帝及当今的眷顾,如其确系西朝安插的谍候,自然少不得要招引同伙侧应援手,或许与家父遇害脱不了干系。"
“世兄说的是。待下次提审泉永时,我会着重询问司马令遇害一事的。"莫小丰爽快地答应着,忽然话锋一转,主动提到了定国寺,“不瞒世兄,就在家兄离京那晚,有人冒雪潜入定国寺,随后便发生了寺内二十余名律僧自尽的怪事,因怀疑此事与西朝谍候有关,前几天我命人每日押解泉永前去定国寺供那些自尽未遂的律僧们辨认,可惜未得任何结果。"
“哦?是什么人冒雪潜入定国寺,捉到此人了吗?"司马消难明显来了兴趣,手端茶碗,问道。
莫小丰摇摇头,继续试探道:"现今推测,潜入定国寺的那人很可能是去找寺中执事了然的,不巧的是,了然当晚趁看守的军士疏于戒备,居然乔装潜逃了,至今仍不知其去向。"
司马消难撂下茶碗,追问道:"这么说来,定国寺中或许只有了然识得来人,如果了然也是西朝谍候的话,他就有可能是泉永的同伙喽?"
莫小丰点头道:"据今判断,泉永,了然以及冒雪潜入定国寺那人之间可能存在某种联系,只要捉到了然,就可证实这一点,或许也能确定杀害司马令的凶手是不是这一伙人了。世兄请放心,我会命人加紧追捕了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