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胡团练”的是丁妙玲。适才金泽丰击退三人所使手法,与在廿八铺客店中对付这三人时所用剑招一模一样,连卢保深茫然失措、沙兰波险些窒息、麦冬青又惊又怒的神情也殊无二致。丁妙玲心思机敏,当日曾见金泽丰如此出招,他容貌衣饰虽已大变,还是立即认了出来。另一个叫“金师兄”的却是妙玉。她本来和妙珍、妙珠等六位师姐结成剑阵,围住了沙兰波。每人全神贯注,双目盯住敌人,绝不斜视,目中所见,仅只他身上一处要害,视头则只见其头,视胸则只见其胸,连敌人别处肢体都没瞧见,自然更加没见到旁人,直至剑阵散开,她才见到金泽丰。暌别经年,陡然相遇,妙玉全身大震,险些晕去。
金泽丰真相既显,眼见已无法隐瞒,笑着说:“你奶奶的,你这三个家伙太也不识好歹,兰陵派众位师太饶了你们一命,你们居然恩将仇报。本将军可实在太瞧着不顺眼了。我……我……”说到这里,突然脑中晕眩,眼前发黑,咕咚倒地。
妙玉抢上扶起,急叫:“金师兄,金师兄!”只见他肩头、臂上血如泉涌,忙卷起他衣袖,取出本门治伤灵药白云熊胆丸塞入他口中。丁妙玲、妙珍等取过天香断续胶为他搽上伤口。兰陵派众女弟子个个感念他救援之德,当日若不是他出手相救,人人都已死于非命,不但惨死,说不定还会受贼子污辱,是以递药的递药,抹血的抹血,包扎的包扎,便在这长街之上尽心救治。天下女子遇到这等紧急事态,自不免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围住了议论不休。兰陵派众女弟子虽是武学之士,却也难免,或发叹息,或示关心,或问何人伤我将军,或曰凶手狠毒无情,言语纷纭,且杂“阿弥陀佛”之声。
东华派众人见到这等情景,尽皆诧异。
龚政伟心想:“兰陵派向来戒律精严,这些女弟子却不知如何,竟给金泽丰这无行浪子迷得七颠八倒,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避男女之嫌,叫师兄的叫师兄,呼将军的呼将军。这小贼几时又做过将军了?当真昏天黑地,一塌糊涂。怎么兰陵派的前辈也不管管?”
麦冬青向两名师弟打个手势,三人各挺兵刃,向金泽丰冲去。三人均知此人不除,后患无穷,何况两番失手在他剑底,乘他突然昏迷,正是诛却此人的良机。
妙瑜一声呼哨,立时便有十四名女弟子排成一列,长剑飞舞,将麦冬青三人挡住。这些女弟子个别武功并不甚高,但一结成阵,攻者攻,守者守,十四人便挡得住四五名一流高手。
龚政伟初时原有替双方调解之意,只种种事端皆大出意料之外,既不知双方何以结怨,又对西圣、兰陵双方均生反感,心想暂且袖手旁观,静待其变。但见兰陵派十四女弟子守得极为严密,麦冬青等连连变招,始终没法攻近。卢保深一个大意,攻得太前,反给妙珂在大腿上刺了一剑,伤势虽然不重,却已鲜血淋漓,甚为狼狈。
金泽丰迷迷糊糊之中,听得兵刃相交声叮当不绝,眼睁一线,见到妙玉脸上神色焦虑,口中喃喃念佛:“众生被困厄,无量苦遍身,观音妙智力,能救世间苦……”他心下感激,站了起来,低声说:“小师妹,多谢你,将剑给我。”妙玉说:“你……你别……别……”金泽丰微微一笑,从她手中接过剑来,左手扶着她肩头,摇摇晃晃地走出去。妙玉本来担心他伤势,但一觉自己肩头正承担着他身子重量,登时勇气大增,全身力气都运上右肩。
金泽丰从几名女弟子身旁走过去,第一剑挥出,卢保深长剑落地,第二剑挥出,沙兰波软鞭绕颈,第三剑当的一声,击上麦冬青的剑刃。麦冬青知他剑法奇幻,自己决非其敌,但见他站立不定,正好凭内力将他兵刃震飞,双剑相交,当即在剑上运足了内劲,猛觉自身内力急速外泄,竟收束不住。原来金泽丰的银河星爆在不知不觉间功力日深,不须肌肤相触,只要对方运劲攻来,内力便会通过兵刃而传入他体内。
麦冬青大惊之下,急收长剑,跟着立即刺出。金泽丰见到他胁下空门大开,本来只须顺势一剑,即可制其死命,但手臂酸软,力不从心,只得横剑挡格。双剑相交,麦冬青又是内力急泻,心跳不已,惊怒交集之下,鼓起平生之力,长剑疾刺,剑到中途,陡然转向,剑尖竟刺向金泽丰身旁妙玉的胸口。
这一招虚虚实实,后招甚多,极为阴狠,金泽丰如横剑去救,他便回剑刺其小腹,如若不救,则这一剑真的刺中了妙玉,也要叫金泽丰心神大乱,便可趁机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