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森有苍山,大泽有妖海。
妖海阻断五洲,苍山俯瞰天下。
苍山之巅,云雾缭绕之静处,日月沉睡之彼端,便是木森真正的王城。
平日里,王城高据山巅。百里之内不通人烟,其覆盖处,鸟兽不得其路而过。权力一旦到了顶峰,便是极致的冰寒。
哪怕建筑,也是极致的黑色。远远的,只能看到一抹玄色的檐角高高翘起,直直刺入云霄。飞云流转,日月更迭,四时嬗变,我自岿然。
然,今日的王城,却一改往日的肃穆与静谧,云海深处,却是鼎沸的人声。
“这便是木森的王城吗?不亏是五国之尊,果然巍峨大气。”
“林逸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不是段兄吗?想不到珛钨一别,今日还能再见。”
木森王城,迎来了五年一度的五国菁英赛。也只有在这一天,王城那扇厚重而古朴的大门,会接纳这些代表着各从属国希望的年轻子弟。
赛事每年持续的时间从一旬到一月不等,但每年,总有冉冉的新星自菁英赛的赛场上升起,自此扶摇万里,腾云而上,在五国之内留下耀目的篇章。
桑榆等人一大早便到了王城,出示了那日进城门时所得的身份标牌之后,便一路被领到了一个广场之上。
眼前的广场肃穆巍峨,中心是一个方形的沙场,被一个半环形的看台所包围。沙场的中心,是一方玄色擂台。擂台看上去平平无奇,边上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光秃秃的。在这巨大的广场之上越显得有一丝孤凉。
桑榆的目光却被擂台边上环绕的一些古怪石头所吸引。
“主子,那边有标着夕照的指示牌。”红衣眼尖地看到看台上摆了整齐的坐席。座位似乎是按照势力范围所分,每个势力五个名额,每五个坐席之后,都放着一个提示的牌子,写着各自的名称。
大部分人在坐席上等待了,几乎都坐得满满的。
夕照谷倒是鹤立鸡群,所有的席位之中,只有夕照谷的牌子前,放了三把椅子。
“咦?小姐,我记得国书上说每个势力最多允许派出十名参赛者,除此之外,可带十个随从人员进入王城。咱们明明只有小姐你一人参赛,怎会多出两把椅子呢?难不成君少爷也要来?那也不够啊。”
桑榆看了一眼看台之上的坐席,淡淡道:“师兄不来。”语罢,她的目光以一种极慢的速度从红衣和千面二人的面上扫过。
千面红衣瞬间一个激灵,还是千面的反应更快一些:“主子你的意思不会是”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桑榆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来都来了,自然不能放过这个锻炼的机会。和五国最拔尖的人才交手,无论胜败,这种机会是极其难得的,对修炼一途只有好处。
千面哀嚎一声:“主子,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呢?”
又是一个小小心脏不能承受之惊!
桑榆颇为疑惑地看着他:“早说晚说有什么区别?”总之比赛都是要上的。
红衣掩面,有区别,区别很大!非常大!这种等级的心理建设不是那么好做的好么!
桑榆便在红衣和千面一片死灰的目光中一派淡然地走向了自己的席位。
“桑姑娘?”
“桑姑娘?”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桑榆闻言转头看去,一身蓝衣彬彬有礼的喻墨、月白长衫一脸惊异的齐润还有素来就不多话的赵因则正坐在写着燚羽牌子的坐席之上。边上还有两个华服打扮的少年,燚羽琼花宴的时候似是见过一面,但桑榆并不知晓他们的名字。
“二皇子,齐公子。”桑榆朝着二人点头示意,自己与燚羽的恩怨终于随着叶成戈的死而谢幕。
而对于喻墨,桑榆还是有几分欣赏的。作为皇室暗处的影子,在遍尝皇室深处的腐朽与龌龊之后,还愿意赔上自己全部的声名与未来,为自己的族人赌一个或许不曾存在的将来。
这世上从来聪明的人多,有担当的人少。
而他身边的齐润与赵因则,怕也是自小培养在暗处的棋子,从来只听这三人游戏花丛,但燚羽政变当晚,他们展现出的实力却远远超出了旁人的想象。
喻疏叶畏缩了一辈子,终究是做对了这一件事。
“桑姑娘如何会在这里?”齐润温声道。
再见着她,自己究竟有多欢喜,已无法感知。当日在燚羽,他处理好剩下的一些琐事,赶到晚晴楼的时候,只得到她已抽身离去的消息。
他曾以为,那个女子终于还是化作高山之巅的一抹流云,在晚霞的印染之下成为他心口炽烈的一粒朱砂。她会在他的记忆中鲜活,却终究可望不可即。
没想到竟还能在此处相见,叫他如何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