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实在太大的时候,可以在上面放些橘皮和柚子皮,立马能冒出许多带着香味的烟来。
如法炮制,等到用完两根又长又粗的大木头之后,十来日也便过去了,这些腊肉腊鸡腊排骨等就算熏好了。
然后高高地悬挂于通风干燥之处就大功告成了。这种东西,一般能存放两三个月,气温要是比较冷的话,悬挂风干的越久,保存的时间也越久些。
等到了冬日里,什么时候想吃,都能切一块下来,用任何方法烹煮,滋味都是妙不可言的。尤其是冬日里天寒地冻,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感觉,真是想想都幸福。
满月瞅着院子里竹廊之上悬挂了满满的腊肉等,还有各个屋檐之下,全都竖了竹竿子,悬挂满了这些熏好的肉类。
手上的针线活也差不多做完了。
已入初冬,院子里的每个人身上都穿得十分暖和,就连猴小瓜都不再畏惧冬天的寒冷,戴了一个小小的帽子,在院子里面和一堆人追逐。
满月眼见着天色有些暗沉下来,又听见大风呼呼的声音,指不定等会子会有一场大雨,便带着隐川和田鸿等人,麻溜地收拾起满院子的熏肉干货来。
果然,在所有的熏肉干货都被塞进厨房和屋子里之后,没过一两刻钟,天空便落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那雨里掺着寒意,冷得人直打哆嗦。
竹亭四面的席面已经被放了下来,里面还有一盆正在燃烧着的柴火,一下子将竹亭里面烤得暖烘烘的。山中下雨的时候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做,满月几人便围在这盆柴火旁边,静静地聆听雨声和风声,时不时也说上几句话。
那光景,好生惬意。
谁料,雨一停,院子外面便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声。
“满月姐、秦大哥……”说完这几个字,又带着沉重的喘息声。
这声音,十分稚嫩。满月挑眉,这可不就是方梅的声音吗?
“栓……”满月本想叫栓子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谁知道她才吐了一个字出来,就看见对面的栓子刷的站起身来,一下子翻过竹廊的障碍,看样子是往院门口方向去了。
然后,就是一阵对话声传来
“方、方梅姑娘,你怎么了,这样急急忙忙的?”说话的人正是狂奔出去的栓子。
“我……我娘她……”方梅是一路从家里跑到河边的,撑着竹筏子的时候着急得差点栽到河里去,上岸之后更是一秒也不敢耽搁地往秦家小院这边赶来。因此现下已经着急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听着方梅这两三个断断续续的字眼,栓子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的。
他正欲伸出手去,想要安抚安抚她,谁知道她呼吸够了,一边往前走去,一边问:“秦大哥、满月姑娘在不在?”
栓子的手,有些无处安放,讷了半秒,这才快速收回。
他们说话间,满月已经从竹亭里面走了出来,看见一脸十万火急的方梅,脸上泪痕斑斑,头发也不知是被雨水打湿的还是怎么,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在呢在呢,姐姐在。”满月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走上前去扶住了方梅,“发生什么事了?”
方梅看见满月姐,就像得了定心丸一样,这下子说话都不像之前那样十万火急了,不过言语神色之间,仍旧是掩不住的害怕和无助。
“满月姐,这两天下雨,村里路滑得很。好不容易雨停了,我娘她早上去菜地里摘菜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勉强回到家中,她才肯告诉我,她腰疼得厉害。呜呜,满月姐,我娘她现在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方梅边说边流泪。这些年来,她和她娘相依为命,平日里连病都不敢生的,尽量好好照顾着自个儿的身子。
这要是突然出现个什么大灾大病的话,一家子的东西都抵不上什么的。
即便是小病小痛的,两人差不多也是忍忍就过去了。尤其是她娘,这些年除了田间劳作,还要做些别的活计来挣几个铜板,算是贴补家用,或者三不五时,买点荤的回来,算是给她打打牙祭、解解馋。
谁知道,谁知道今天,这大病大灾,竟然真的出现了。
方梅想都不敢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才一路狂奔着来河对岸的秦家。
满月闻言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别怕别怕,我和你秦大哥现在就驾着马车,接干娘去石坛县看病。外面大夫们的医术都不错,干娘肯定没事的。”
听了这话,方梅这才停止了哭泣,两只大大的眼睛都有些红肿,睫毛也都被打湿了。
栓子赶忙过去牵了马车,对满月夫妻俩说:“要不,要不我也去吧,这样也多一个帮手。”
满月点头应了,嘱咐田鸿和李超带着小李霞跟猴小瓜,一起在院子里看顾。
满月带着方梅上了马车里面,隐川和栓子则坐在外面驾马车的地方,当下朝河边赶去。到了河边,隐川先把满月和方梅载过了河,好让她们两个先回去看看杨婶怎么样了,然后才和栓子一起,把马车分次运过了河。
马车到了杨婶家门口,栓子主动请缨背着杨婶到了马车里面。一行人都坐稳当之后,隐川这才驾着马车往幽峰村口那边赶去。
刚停的雨,山路原本不适于赶路的,可是杨婶的伤势实在耽搁不得。所幸马车比牛车安全舒适一些,隐川这才万分警惕地在山路之间驾着马车赶路。
也因为这样,这次等他们赶到石坛县济世堂的时候,差不多快要两个时辰过去了。
马车即便舒适些,一路上还是断断续续的颠簸,马车里面的杨婶,晕乎乎的有些睁不开眼睛。方梅见状,更是一直止不住地抹着眼泪,一刻也不敢停歇地跟她娘讲话,希望她不要睡过去才好。
马车外面的栓子,一颗心差不多也是揪着的。他又小心翼翼地把杨婶给背了出来,跟着满月几人往济世堂里面走。
济世堂今天的生意比较清淡,只有一两个人在等着拿药包。刘二生看见秦大哥和满月姑娘这回带了这么多人来,再看见栓子身上背着的人,一下子明白过来,还不等他们开口,便给他们往里间带路。
一边领人走着,一边喊:“柳大夫,有病人来了!”
里间的柳大夫闻言抬起头来,有些沧桑的脸色瞬间亮堂了起来,忙起身迎着:“满月姑娘,秦兄弟。”跟他们打了个照面之后,看见一人背上显然快要晕过去的病人,这才立马往里面指了指,“快,快,快把人放到这床上来。”
里间里面有一个简易却干净的床铺,看起来应该是给伤势严重的人准备的。
栓子背着杨婶走到床边,在几人的帮忙下,又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了床上。
方梅正要开口说明她娘的病因,却被柳大夫挥手打断了,“小姑娘,你先别说话,让老朽诊诊脉再说,如何?”
方梅自然闭紧了嘴巴不出声。这大夫看起来可比村里的土郎中靠谱多了,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有办法的。
她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又转头用万分感激的眼神看着满月夫妻俩。若不是有他们的帮忙,说不准今天她娘摔成这个样子,还只能勉强找那村子里的土郎中看病呢。
满月回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又转头去看那柳大夫诊脉。方梅的眼神这下子无处安放,一不留神碰上了栓子的眼神,待看清楚他那眼神里面异样的情意之后,便飞快地收回了视线,可又不想看她娘痛苦的模样,只能低着脑袋,颇有些垂头丧气地盯着地面。
斜对面的栓子,不明白为什么方梅姑娘会如此逃避他的视线。难不成也像一开始他自己那样,是因为紧张和害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