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12月的天很冷,呼呼刮着冷冽的北风,吹得人脸上如刀割般疼,学生们下了课就往宿舍跑,谁都不愿大冷天的在外面挨冻,便是操场上做运动的都比平时要少了一半。
和其他头戴棉帽、围着围巾,全副武装还一个劲哈气暖手的同学相比,温糖的衣着便略显单薄了些。可她似乎不怕冷一般,在冷风中闲庭信步,引得过路的同学频频侧目。甚至还有人上前给她递来手套、围巾等等御寒的东西。
温糖笑着一一婉拒,直言自己看着单薄,其实内里穿的丝绵棉袄,特别御寒。
温糖没回宿舍,而是去往校外,昨日祁非凡来京,早已越好了今日一聚。刚走到校门口,天空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
入京以来第一场雪,也是温糖来这个世界后看到的第一场雪,不由伸手,任凭晶莹的雪花在自己掌心融化,自己好像许久不曾见过雪景了呢,心情大好,不知不觉便弯了唇。
来往的学生不由促足,看得痴了。
温糖本就生得好看,此时站在风口中,黑发被风吹得飘扬,伸手接雪带笑的模样那样美好恬淡,伴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天地间独她一人。
祁非凡原本在车里等得有些百无聊赖,燃着一支烟一边看来往人群一边吞云吐雾,直到天空飘起了雪花、直到看到那条映入眼帘的熟悉身影,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精神。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被冻红的还是日子过得舒坦而红润,不管怎么说,总体看来不错。倒是那些个盯着她猛瞧的学生,痴痴的模样就跟没见过美人一样。
祁非凡咧嘴一笑,果然优秀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扔了烟头抓起一条围巾开门下车,大步朝温糖走去。
祁非凡十分自然地将围巾给温糖围上,亲昵地摸了摸温糖的脑袋:“怎么不多穿点?”
“我不冷。”话虽如此,温糖却没拒绝祁非凡的好意,“爷爷他们都还好吧?”
“都挺好,你不是隔三差五便来个电话么?就是大家都惦记你,尤其是我妈,恨不得要跟我来京城看你。”
温糖莞尔,祁夫人那热情自己想象得到。
祁非凡掸去温糖肩头的雪花:“走,我们去车里,我知道京城有家茶馆不错,去那里详谈吧。”
“好。”
二人边走边聊,态度十分亲近自然,恰巧这一幕被前来学校给沈楚楚送衣物的陈兴河看到了。
那不正是温糖么?旁边那个男人动作看着挺亲密,大庭广众之下二人这么不避嫌的吗?复而想起沈楚楚说的那些流言,果然是其身不正。在看见对方给温糖拉开车门的时候,陈兴河挑了挑眉,有车?看来有些身家。看不出,这丫头结交的都是有钱人呢,这么一想,对温糖的印象又坏了一分。
“少爷,到了。”陈兴河收回了目光,转头一看,后座的沈墨钦脸色有些发白,顿时急了,“少爷,是不是又”
沈墨钦心口有些疼,但一想到马上可以看到姐姐,扯出一抹笑意摇了摇头:“没事,陈叔别担心,就是觉得车里有些闷,下车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好了。”
“真没事?”陈兴河还是有些担忧,“要不咱还是回去吧。”
“京大我还没来过呢,这都到门口了哪有回去的道理?我真没事,而且姐姐还在等我呢。”沈墨钦说着便开门下车,本想显示自己没什么大碍而大口吸了口气,结果用力过猛,外面又太凉,冷热交替下本就隐隐发痛的心口此刻犹如被人给狠狠抓了一把,当即呼吸一窒,头晕目眩,踉跄了两下险些跌倒。
“少爷”陈兴河慌乱开门,飞快上前扶了一把,“少爷,您怎么又逞能?万一”
沈墨钦嘴唇有些发紫,却倔强地摆了摆手:“不会的,我缓缓就好了。”
上车的温糖瞄到了陈兴河,本不太在意,可是在看到沈墨钦那苍白的脸和发紫的嘴唇时眉头皱了皱,心疾么?这情况看着有些不妙呢。
“等等。”温糖阻了祁非凡发动车子。
“怎么?”祁非凡顺着温糖的视线看去一眼,“你认识?”
“那孩子犯病了。”
“你不是想”
话没说完,温糖便下了车。刚踏出车门,本还在缓缓的沈墨钦揪着心口倒了下去。
“少爷”
温糖快步上前,手一托,稳稳接住了沈墨钦,一手按住了他的脉门。
“你”
“嘘!”温糖神色有些凝重,拿脉的同时调动了一丝灵气游走在沈墨钦的脉络里,身子太虚了,心脏十分脆弱,活到今天也是个奇迹。沉眼道,“既知他有陈年心疾,这么冷的天还带他出来?”
陈兴河一愣,她怎么知道?难道小姐连这事都和她说了?
“原本是不让少爷出来的,可为了给小姐送衣物,少爷非要亲自来,夫人看他精神头不错,就许他出来活动活动,哪知道这可怎么办?”此时陈兴河也顾不上对方是不是自己讨厌的人,一门心思都在沈墨钦身上,满脸急色,“我这就送少爷去医院。”
原来沈楚楚还有个弟弟啊。
这孩子虽然一脸病容,却生得眉清目秀,尽管现在处于昏迷状态,可面相极好,看着就让人心疼。
“别动!”温糖止住陈兴河要抱沈墨钦的手,往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摸了摸,“祁少,脱衣服。”
“啊?”祁非凡一脸懵逼,这什么操作?
“这孩子现在不宜搬动,你把大衣脱了铺地上,我给他做个急救措施。”
“哦哦,好。”祁非凡也不耽误,麻溜将衣服脱了在地上铺好。
当看到温糖手持银针的时候,陈兴河沉了目光:“你要干什么?”
“救人!”
“你”他们家少爷多金贵,怎么能随随便便让人扎针呢?陈兴河挡在了温糖面前,“我现在就送他去医院。”
“先天性心脏病,打小与药罐子为伍,如今不过吊着口气,等着换心呢吧?”温糖微微抬眸,见陈兴河震惊地抖了抖唇,随手一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给沈墨钦扎了一针,“等到你送他去医院,一路颠簸,万一遇上堵车怕是尸体都要凉了。等他醒神再去不迟!”
“你怎么敢?!”陈兴河大惊失色,上前便要拉扯温糖,“我家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温糖目不斜视继续给沈墨钦施针,淡然却有坚定开口:“我便以命相抵。”
“你的命”值几个钱?
“祁少。”
祁非凡眯了眯眼,这家伙是想说小糖的命不值钱吗?简直有眼无珠!笑着挡住了陈兴河,然而笑意却不达眼底,使力扣住了对方的手腕:“若是温小姐都救不回来的人,大罗神仙在此也没辙。”
这年轻人好大的手劲!
不对,刚他叫温糖什么来着?温小姐?正想说点什么,一声轻喘,陈兴河侧身一瞧:“少爷你醒了,可把陈叔吓死了”
迷糊中沈墨钦看到了自己面前那张清丽的脸,不由伸手,仿佛无意识般轻声唤道:“妈”
祁非凡眨了眨眼,自己没听错吧?他是在叫妈?不由失笑,这孩子怕是病糊涂了吧,睁眼就找妈。
温糖的手一顿,敛了眸中的异色,慢条斯理收起自己的银针,按下沈墨钦的手后摸了摸他的心口点了点头:“自己身体什么样不知道吗?大冷天瞎跑逞什么能?再有下次可没这么好运。”
好像!好像母亲!虽说这语气带了几分训斥,可为什么自己就觉得心头暖暖的呢?沈墨钦微微一笑,点头乖乖应道:“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现在可以送他去医院了。”温糖嗯了一声起身,也没再看陈兴河,转身,“走了。”
祁非凡立刻跟了上去,笑道:“小糖,你这针法又精进了呢,叶老怕是又有好一阵得炫耀。”
“你还懂针法?”
“嗨,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就你那架势一看就是高手嘛,你看你三两针下去就把那小子从阎王手里夺回来了,妙手回春可不就是说的你么”
听着那些在风中飘散的话,陈兴河脑子还有些懵,真、真的就这么扎好了?对了,少爷还在地上呢,连忙扶起沈墨钦:“少爷,您真没事?”
“嗯,舒服多了。”沈墨钦不由朝温糖看了一眼,忽然高声问了一句,“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温糖脚步微顿,也没回头,应了声:“温糖。”
“温糖、温糖”人真好!暖暖的,沈墨钦摸了摸心口,望着温糖的背影出神,“陈叔,刚晃神中我仿佛看到了妈妈,温糖姐姐她”
“少爷,去医院。”刚沈墨钦一声妈陈兴河没听错,连少爷都觉得她像么?
“陈叔,今天我突然发病的事不要告诉我爸妈,也不要告诉我姐姐,我怕他们担心。”
都要去医院了先生夫人那如何瞒得住?小姐那里倒是可以先缓缓,陈兴河点头:“好,我不说。少爷,小姐那里一会我将东西送去就行,您还是先去医院吧。”
“好。”头一次,沈墨钦没犯执拗,乖乖上车。
那一头,祁非凡上了车便给了温糖一份计划书:“咱们王的销量很好,邻近省市的路子我都已经打通了,成功进入当地市场,口碑和反响都不错。就是京城这头你先看看我做的计划书吧。”
趁着温糖看计划书的时候,祁非凡又说了一些家常事,他知道温糖可以一心二用,说了几句后不知想到什么呵呵笑出声来。
温糖斜睨一眼:“什么事这么乐呵?”
“也没什么,就是想起刚那小子冲你喊妈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花季少女,那小子是眼神不好么?喊啥也不该喊妈啊,这么一想越发笑得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