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环佩轻巧的搭在支起来的膝盖上,金色的日光打在丝丝琴弦之上,为其镀上一层耀眼的光晕。
不出意外,墨玦弹奏的,也是前几日墨灼所弹奏的涅盘。
林熙专注的听着,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模一样的曲调,更加精致完美的音准,每一个音符好像都精雕细琢了无数次,从平淡到高潮,从沉寂至涅盘,流畅的音符自他的指尖拨动而出,明明是当日能够将她感动的热泪盈眶的曲子,在墨玦的弹奏下,林熙却感觉自己的心被寸寸冰封。
不是不好,而是太好,太过完美无暇,虚幻的让她觉得这个墨玦如此陌生,他好像成了一个冰雕玉琢的假人。
“息南林熙!”
墨灼似乎察觉出了林熙的异样,低声唤着她的名字,见她没有反应,又加重了几分语气,才让林熙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不要太认真的听皇兄的曲子,会”她咬了咬牙,似乎难以启齿的提醒。
“会什么?”林熙一顿,眼神转向墨灼,只见她幽冷的眸子之中好像燃烧起了蓝色的火焰,分外惑人,“灼姐姐,你知道些什么,墨玦的身体,他入魔的话,能撑得住吗”
“认真听的话,会醒不过来。”
墨灼冷冷的说道,看到林熙关心墨玦的样子,眼中染满了寒意。
“他可是墨玦,他不会有事的,放心。”
“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你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林熙疑惑的味道。
“花芊白的身份,”墨灼淡淡的说道,“你以为太祖会让一个江湖人士成为礼绝吗?六艺大典之后,太祖不召见你才怪,到时候,若是你就是阮阡陌的身份被他识破了”
墨灼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林熙所打断,她笑了笑,清冽的眼中充满冷酷:“我就是要让他召见我,我要亲口问问,当年的阮家,他又扮演的是何角色。”
“你怀疑太祖?”墨灼反问道,随即摇了摇头,再一次看了一眼凤凰台上的墨玦,后退了几步,“随你,息南,你好自为之。”
林熙意识到墨灼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墨灼已经转身离开,一身冰蓝色的衣裙自众人之中消失,身后紧跟着墨晔阳身边的霍青宗。
她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出。
她原本想告诉墨灼,墨玦才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的事实算了,改日再说吧。
林熙眯了眯眼眸,默默地攥紧了拳头,感觉心中被一层阴霾笼罩着。
“看来,这一任的琴绝,仍旧是听琴轩的。”
一曲终了,墨玦站起身子,银色面具下,一双无欲无情的玄眸环视众人,平静的开口,在林熙这样熟悉墨玦的听来,声音和墨玦平时几乎一样,但因为没有任何情绪,反而让人一时之间察觉不出两者的相似。
无数人从寒冷空灵的气氛之中惊醒,竟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来。
琴绝只会是听琴轩之主,没有任何疑问。
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的弹奏能够打败琴绝。
墨玦面具下的唇角勾了勾,只听梅亦水已经宣布了琴绝的归属,下一刻,他如同一阵缥缈入仙的尘埃,白衣胜雪,没有沾染一丝人间的烟火气息,缓缓的消失在众人面前。
唯有林熙死死的凝视着墨玦的消失,手掌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陷入掌心,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她却没有皱一下眉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
林熙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如果她猜得不错,墨玦之所以和来的时候大不相同,来时如一阵风,一道迅猛的闪电骤然出现,而走的时候却缥缈淡然,不是因为身为琴绝的从容,而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办法如此快的离开,他的身体已经差到了极点!
墨玦无法维持来时蓬勃的内力,他身体内的内息在一曲涅盘之后,已经一滴不剩。
六艺大典终于结束,在台上假扮墨玦的陆佐宣布之后,各国使臣迫不及待的离开凤凰台,刚刚还热闹非凡的高台,一瞬间变得冷寂无比,令周围围观的百姓十分诧异。
这或许是结束最仓皇的一次六艺大典,各国使臣都心怀鬼胎,楚风国甚至连招呼都没打,只是带着气晕过去的楚昆,连日赶回母国。
“楚昆身后那个女人抓住了吗?”林熙按捺住内心对墨玦的担心,平静的问身旁的玄奕。
“抓住了,我交给程穆的人了,如今关在息羽部。”玄奕下意识的回答,顿了顿,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显然,他对林熙现在的身份充满好奇,“在下冒昧问一句,芊白姑娘,您是您与我们将军,是什么关系?”
虽然林熙带着面纱,但声音未做伪装,如今在玄奕越看,越发觉得不对劲。
林熙挑了挑眉,平淡的抛下一句:“你去问宁怜好了。”
如今,她已经无需在他人面前太过隐藏身份,至于宁怜会不会告诉玄奕真相,那就与她没什么关系了。
“第五先生,请留步。”
林熙看见第五言久就要离开,连忙快步追上去将其叫住。
第五言久停下脚步,回过头见到林熙,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
“芊白姑娘,不知叫住在下,有何贵干?”
林熙打量着第五言久,临江是个小国,第五言久能够如此出名,完全是因为他三岁吟诗,五岁作对,十岁就名满天下,还被临江国的国师收为徒弟,如今现任国师的身体每况愈下,第五言久几乎相当于已经成为新的国师。
他发扬改进制茶工艺,发展农业,鼓励耕织,受到文武百官和临江百姓的爱戴,更是深受临江国君的信任,否则也不会将六艺大典这样的事情交给他。
“芊白愚钝,不知道先生今日书写的那副字,上面的诗词,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