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父微微一笑,道:“去东南物华天宝的通谷国海滨,旅行一次。”
段虚乔闻言,不禁目瞪口呆。
“天哪,父亲,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我原想给你个惊喜,看来是成功了。我知你们这些年轻人好游历,虽然你们每次归来,收获总让我失望。但如今正是你出游的好时机——就你一人,我曾提过么?——目的是让你从现在的圈子中跳脱出来……因为一旦你在此地担起责任,即便在通谷国国都东潭城待上一周,你也会因为浪费时间而良心不安。”
他再次拾起钞报,道:“好了,不用,不必谢我。走开吧,让我把这钞报看完,今晚家中将有几位客人。谈些生意上的事。”
段虚乔默默退下。
段虚乔猜想,父亲或许认为此事已了结……段虚乔亦有同感。
去通谷国的海边旅行!只他一人!
段虚乔未曾对冯绍明提及此事,私下里,他觉得冯绍明会认为这是一种贿赂。
嗯,或许真是一种贿赂。
因此,段虚乔只告诉他,此事上父亲与他意见相左。
“是啊,”冯绍明答道,“我父亲也是同样的反应。但这是我的生活,我的选择。”
最后一节历史与哲学课上,段虚乔一直在思索冯绍明此言。
这门课与其他不同,每人必修,却无人不通过。
司空长泉先生似乎并不在意学生们是否听懂他的讲授。
他只是用他的左臂残肢指向学生,从不费心记学生之名,迅速提问。
然后辩论便开始。
但在最后一天,他似乎想探知崇文馆学生们究竟学到了什么。
一位女孩直言不讳地告诉他:“我母亲说,暴力从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是吗?”司空长泉先生冷冷地望着她,“我相信南越国的官老爷们会乐于接受此说。为何你母亲不告之他们?为何你不去告之他们?”
这二人此前已有争执。
但是,毕竟此课无人不及格,故无需讨好司空长泉先生。
她尖声道:“你取笑我!人尽皆知,南越国早已灭亡!”
“看来你并未真正理解。”他冷冷道,“若你真懂,难道不认为正是暴力决定了他们被消灭的命运吗?不过,我非针对你,我只是在嘲弄一种愚蠢至极的说法。我会一直这么做。任何坚持这错误——且道德低下——的历史观点,说什么‘暴力从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人,我建议他们早早抛弃此观点。”
司空长泉停顿片刻,重重道出结论。
“在历史上,暴力,赤裸裸的暴力所解决的问题,远多于其他任何因素,任何与此相反的观点,是最糟糕的一厢情愿。忘记这基本真理的种族和国家,总是会为此付出生命与自由的代价。”
他叹了口气。
“又是一年,又是一个年级——对我来说,又是一次失败。一个人可以向孩子灌输知识,却无法教会他如何思考。”
突然,他将残肢指向段虚乔。
“你来说。一个士兵与一个平民的道德差异何在,若有差异的话?”
“说到差别,”段虚乔小心翼翼地答,“在于民与士的责任之别。一个士兵有责任保卫其主公、皇族之安全,必要时,他会以生命保卫之。平民则无此必然的责任。”
“与书上说法一模一样。”他嘲弄道,“但你真懂这些话之意吗?你信吗?”
“嗯,我不知,先生。”
“你当然不知!我怀疑你们中有人能在目前认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几个字!”他瞥了一眼怀表,“到此为止,所有课程都结束了。或许我们可在更愉快的场合下再次相见。下课!”
不久后便是毕业,三日后是段虚乔的生日,再过不足一周便是冯绍明的生日。
段虚乔仍未对冯绍明言明自己可能无意参军。
段虚乔相信好友已猜到自己不会,但二人毕竟没有把话说开。
此事甚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