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端木绯回到湛清院时,正好是正午,端木纭正坐在窗边看账册,两扇窗户敞开着,那浓郁的树影照在她的脸上,恬静得仿佛一幅仕女画。
一看端木绯回来了,端木纭就放下了手上的账册,露出明媚的笑容,“蓁蓁,你回来了!”
端木绯应声后,在端木纭身旁坐下,饮了半杯茶后,就道:“姐姐,攸表哥在江城受了点伤,不过姐姐放心,攸表哥已经用了李家的伤药,没有大碍。”
听闻李廷攸受了伤,端木纭不由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是这样。蓁蓁,以前娘亲与我说过,李家子弟上至外祖父下至四岁小儿皆是鸡鸣而起,无论风雨霜雪,酷暑严寒,都要一起操练,日夜打熬筋骨,每日巳时开始,就跟着先生读书学天文历法地理武经几十年如一日。攸表哥是李家子弟,外祖父和舅父们让他来参加今科,想必他也差不到哪里去,怎么说答策也不该是垫底才是。”
端木纭抿了口热茶,定了定神。
她想着李廷攸既然能上朝觐见皇帝,又顺利通过了答策,想必伤势应该也不太重,神色渐渐缓和过来,转头对着端木绯叮嘱了一句:“蓁蓁,攸表哥应该不想让人知道他受伤的事,所以我想着这件事我们俩知道就好。”
这要是让其他考生知道李廷攸受伤的事,没准会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在武试中专门对着李廷攸的弱点下手。
“姐姐说的是。”端木绯乖巧地点头附和。
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两人的声音很快就被庭院里风吹枝叶的簌簌声与那此起彼伏的阵阵蝉鸣声压了过去
七月的京城蝉鸣声不断,空气里闷热得仿佛一点星火就会引起爆炸似的。
七月十三,是本科武举武试的日子。
下了闺学后,端木纭和端木绯姐妹俩都在府中等消息,却没想到武科会试的结果还没传来,就先听到有人来禀说,大公主的马车刚进了府。
这个消息自然不只是传到了湛清院,从永禧堂到其他各房都知道了,顿时起了一片骚动。
无论公主驾临府中是为何,来者是客,尚书府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很快,众女眷就纷纷聚集在永禧堂,再簇拥着贺氏去仪门处相迎。
一辆簇新的黑漆平顶雕花马车早就停在了仪门外,众人上前屈膝行礼:“参见大公主殿下。”
下一瞬,就见一只白皙的素手掀开了窗帘,露出舞阳明丽的小脸。
她神色淡淡地道了声“免礼”,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停在了端木绯的身上,“本宫今日是来请端木四姑娘出门玩耍,不想惊动了端木太夫人。”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端木绯身上,心思各异。
宫里宫外的达官贵人谁不知皇后和端木贵妃并不交好,可是大公主却莫名其妙地忽然跑来了端木府,还指名要找端木绯出门去玩,这是何用意?
贺氏眸光闪烁,含笑道:“殿下客气了。”说着,她慈爱的目光看向了端木绯,“绯姐儿,你的意思呢?”
端木绯微微一笑,福了福身欣然应下。
很快,载着端木绯和舞阳的马车就在众人怪异的目光中缓缓离去了,也唯有端木纭心里既担忧,又同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妹妹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朋友了。
马车驶出端木府的正门后,速度就越来越快,沿着宽阔空旷的街道一路飞驰着。
车里坐着主仆四人,外面传来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反而衬得车厢中越发静谧,绿萝有些局促地扭着手指,端木绯却始终浅笑吟吟。
舞阳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端木绯,神色有些微妙,忽然问道:“端木四姑娘,你为何要跟本宫出来?”
端木绯勾唇笑了,奇怪地反问道:“公主姐姐,不是您叫我出来的吗?”她眨了眨大眼睛,一脸的疑惑。
舞阳怔了怔,似是想到了什么,眸中闪过一道阴霾。
楚青辞与舞阳是多年的手帕交,端木绯一看舞阳神色间的细微变化,就知道她心情不好,想必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端木绯将小脸往她跟前凑了凑,问道:“公主姐姐,您出宫是因为有人惹你生气了?”
舞阳眸色微黯,挑了下眉,直言不讳:“是又如何?”
午后,她和皇后起了点龃龉,一时烦躁就出了宫,不过惹她生气的倒不是皇后,而是某些连羞耻都不知道的人。
昨日黄昏,她漫步去御花园赏花,走了一会儿后,就在汀兰水榭中喝茶小憩。当她打算离开的时候,就见杨惠嫔的妹妹杨五姑娘朝另一边的清芷水榭走去。
这后宫中本来就不时有嫔妃家里的女眷来访,舞阳本来也没太在意,直到她看到那杨五姑娘手中“不慎”丢下了一方帕子,然后引路的宫女又把那方帕子捡了起来,仔细地“摆”到了一丛栀子花上,接着二人就走进了清芷水榭
而那方绣花帕子就像是被这二人完全忘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