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刚放下去的手立即回到她的嘴上。
什么嘛!不让人说完……
——手上还有一股墨味!呸呸呸!
她又气又恼,于是足尖一点,几个轻旋,便挣脱了少年的桎梏。
“绿儿,你说什么?”
梦雨姐总是对什么都很感兴趣。
“我说灵风哥哥——啊!”
她感到裙摆上有什么一重,遂低头一看——
好巧不巧,那砚台正顺着她的裙摆滑落在地……
自然,姑娘给她买的新裙子,此时可是遭了殃。
“拂——砚——!”
她爆发出一声怒吼——方才要说什么,却也被她忘到了九霄云外。
“哈哈哈——”在一旁看戏的梦雨笑得乐不可支,“拂砚拂砚,原来是拂得这个砚啊!”
拂砚……
她知道灵风哥不喜欢死人。
更不喜欢杀人。
每每任务回来,灵风哥都要扶着墙根吐上老半天。
只是灵风哥不许他们告诉梦雨姐与姑娘。
拂砚总是小心翼翼地安抚着他,替他递上一盅姜汤,一方绢帕。
他分明与自己差不多大小,却总是老神在在,与灵风哥站在一起,也不遑多让。
不过自从某一次,拂砚替灵风哥煮姜汤,被梦雨姐发现——
于是这活计就被梦雨姐揽了过去。
——那是灵风哥吐得最狠的一次。
也是梦雨姐哭得最伤心的一次。
她一无所知地站在众人之外,远远望着那随风晃荡的衣衫……
和那早已经断气的人。
拂砚……
她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直到有人将他从房梁上解了下来,灵风哥解下衣服,替他盖在身上。
一把冰冷的官刀横在他们面前,提醒着他们——面前之人乃是戴罪之身。
怎么可能呢……
拂砚那样的人,怎么会有什么罪呢?
她不信,她不信……
她的手指深陷掌心,刺痛却比不过这剜心之痛。
拂砚……不是说好了,绿儿要做你的新娘子么?
说好了的事情,为什么要食言!
她恍惚间想起,那个人,好像并没有答应她什么。
他们之间没有留下任何承诺……
她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只手将她眼前的泪珠拭去,只是这手却有些粗糙。
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刻骨铭心的撕裂感。
她若有所觉,缓缓睁开了眼睛。
不……
她霎时间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那老而苍俊的脸庞,此时正在她的面前。一双昏懒的老眼在她的顶上死死盯着她,有如蟒眸。
她努力想举起双手,至少,掐死他,也是好的。
她伸出手,还未来得及如何,便被那有如鸡皮的手掌将其按在了头顶。
使不出一丝力气……
不该是这样……
她可是……
最厉害的女侠客……
心上似有一朵鲜艳的花朵,在最娇嫩的时候蓦然凋零。
她的泪水汹涌而出,任谁也无法阻拦。
拂砚,对不起……
绿儿,不能做你的新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