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杏香睡得正迷,隐约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她惊醒过来。
杏香睁眼朝房门望去,一道身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天还尚黑,杏香认了一会儿才看清是大姐林雪梅。
“姐?”
林雪梅动作一僵,“啊?杏香,我吵到你了?”
杏香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
“没有,你咋回来了,”她望了望外面漆黑的天色,“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雪梅没有说话,慢慢地朝床边走了过来。
杏香察觉到林雪梅不对劲,忙追问道:“咋了姐?”
林雪梅似乎想说什么,接着又摇摇头,“没事,我在大姑家也住了几天了,是时候回家了。”
“是不是大姑为难你了?我就说她不会这么好心,接你过去住。姐,你快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杏香拉住大姐的手,追问道。
林雪梅在床沿边坐下,这才慢慢将原委说了。
前几天,大姑林桂花回娘家来,说姑父出远门去了,自己在家寂寞得慌,接雪梅过去住几天。
林桂花向来是那种不管有没有便宜都要占的人,性情又最是吝啬,往日能从娘家捞到的好处绝不会放过,若不是事出有因,定然不会接雪梅过去吃她家粮食。
当时杏香就让大姐不要去,但是杏香妈念着到底是血亲,不走动就生份了,就让林雪梅收拾了几件衣裳,跟着林桂花去了。
林桂花果然没安好心。
林雪梅刚到她家,她家就来了个叫炼钢的后生过来玩,林雪梅和他见了一面后,林桂花就在雪梅面前吹嘘那个后生家庭成分是世代贫农,成分好,又是独子,人也上进云云。
林雪梅也不是个傻的,一听就知道大姑是想要做媒。但是先不说那后生家庭成分,他人矮又难看不说,一看年龄就不是大姑口中的二十几岁,起码三十多了。
雪梅就委婉地拒绝了,谁知大姑非但不听,还每日瞅着空档就开始念叨那炼钢人品如何如何,嫁过去肯定不会吃亏
雪梅一开始还会说自己不喜欢他,听林桂花念叨多了,也就不想多说,任着林桂花念叨。那炼钢还每日过来,一待就是大半天,要不是到了饭点林桂花会辇他走,几乎想黏在雪梅身上了。
雪梅实在待不下去了,就跟林桂花提出要走,但林桂花一听就变脸,说什么你现在要是回家了,别人还当是大姑亏待你了,以后亲戚还走不走动了云云。雪梅无奈,只好勉强又待了两天。
直到昨晚上。
雪梅独自在房里睡得正熟,隐约听到推门声。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大姑进来了,谁想那人直扑到了床上压住了她,听喘息声竟然是个男人!
雪梅吓坏了,那人想要侮辱她,胡乱扯她衣裳,雪梅拼命挣扎大声叫喊,大姑似聋了似的,她叫了半晌,衣裳都被那后生扯下来了,都不见来。
幸好邻居家的老叔听到了,赶了过来,雪梅才幸免于难。
那后生听到有人来,慌不择路地跑了,他出门时雪梅看清了他的脸,就是那个炼钢!
大姑这才假惺惺地从西屋跑到东屋,说自己睡死了没听到。
林雪梅提出要回家,林桂花不肯,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么晚回去吓到林建国他们。
林雪梅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这么晚了回去,家人肯定会很担心。但是也不肯一个人睡了,就跟着林桂花一起在西屋睡了一晚。
林雪梅一夜没合眼。更可笑的是林桂花还不停地劝她,说什么现在她已经被人侮辱了,名声坏了,找不到好人家了,只能嫁给炼钢了。
林雪梅边说边哭。
杏香怒得腾地起身,一边穿衣裳一边骂道:“太欺负人了!大姑肯定是和那个混蛋串通好了,故意装聋!还好大姐你没被怎样,不然我非得和她拼命!走,咱现在就去告诉爹娘!这个理非得讨回来不可!”
林雪梅拉住她,犹豫道:“算了吧杏香,我也没被怎样,这事闹大了,以后和大姑家还怎么来往?再者说,爹他们还要上工呢,可别被这事耽误了。”
杏香掰开她的手,“算什么算?大姑这一家人以后就不要来往了,也不是那种值得来往的亲戚,爹他们知道了还不得去扒了那男人的皮!姐你等着,咱们这就去给你讨回公道!”
杏香说完,不等雪梅再说话,一溜烟跑出房门。
在姐妹俩说话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起来,林家人也都起了。
杏香把扛上锄头要出门的林家父子俩拦住,几人进了东屋,杏香一字不落地将雪梅的遭遇说了。
听杏香说完,林家父子脸色早已铁青。
林忠实腾地站起来,不发一语,大步出了东屋,扛起锄头就朝院外冲去。
刘秀娣眼疾手快地跟着拉住了儿子。
“你扛着锄头做啥去?”
林忠实双眼怒红,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闷声道:“我去宰了那个混账!”
林建国也出了东屋,脸色阴沉,没准备拦着儿子。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响,一身蓝布衬衫的陶岩端着洗漱搪瓷缸走了出来,一张白毛巾搭在肩头,见院中众人都是一脸怒意,微微一怔,“发生什么事了?”
林忠实正在气头上,且这事也不好跟陶岩说,就偏开脸没说话,林建国也不吭声,刘秀娣已经将陶岩当成自家侄儿看待了,就说道:“杏香她姐受了委屈,他们父子俩正准备去讨个公道呢。”
陶岩看了一眼杏香,她一张小脸上也满是怒意。
雪梅从西屋里走了出来,看到陶岩微微一怔,她还不知道自家住进了一个知青的事情。
有这么个陌生的后生在,雪梅更觉羞耻,眼泪倏地落了下来,扭身又进了房去。
“娘,你别拉我,妹子受了这么大委屈,我不替她出气,还是个人吗?”林忠实扭了扭被刘秀娣紧紧拉住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