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安之若素,阖目修炼,只当没有听见。洞穴之内,沉淀出一种犹如广阔水域般的浩然静谧。
子夜,霜浓月薄,星子稀疏。然石室中不见星月,乌黑一片。李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头,低低的埋着脑袋。
一阵石门摩擦石壁的声音传来,漏进一缕微光。她忙抬起脸来看他,杏眼里汪着泪。
“错在何处,说与我听。”
李荷寞寞的垂了眼睫,嗓音跟小猫儿似的:“不该恣意妄为,将自己与大家置于险境。”
程墨见她已然知错,不忍太过责备,只淡声道:“我替师尊管教你,可有不服?”
“没有……”她说着,泪珠似滚瓜般落了下来。
他微微偏开视线:“你是想在里面哭,还是出来好生就寝。”
李荷想都没想就冲入他怀里,轻微的哽咽着。
“你心性不定,需多加修炼,使得根基扎实,再则磨磨性子。”程墨轻叹,“一年后,再提下山历练之事。”
此番虽然惊险无比,但她竟能绝处逢生,直接冲破了功法第三层,可谓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京城。
天色悄悄暗了下来,也没什么风儿,城里像是被一个巨大的蒸笼扣住,暗沉而闷热。
通往蘅芜居的必经之路上,一顶华丽不凡的纱骄再次挡在了他面前。
“韩大人,郡主有请。”侍女和和气气的屈膝作礼。
他目光掠过卷起来的半幅车帘,只觉有一双眼,盛着他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光。
“下官公务繁忙,万望见谅。”他不卑不亢说完,施了礼,转身离去。
没走多远,同样一身青色官袍的人拉住了他。
“传言竟是真的?”裴砚朝他投过去怜悯的眼神,“你被谁瞧中不好,偏偏是她。”
韩绍清也从未遇见过这般难缠的女人,微抿了嘴角,有些不愿启齿。
“姑且随我回府上去住,有我伯父在,她不敢造次。”
“太过叨扰了。”
“无妨,府里屋子多。”
街角渐渐没了声音。
几日过后,画萍小声禀报:“好叫夫人知晓,韩大人连夜住进碧竹斋,与我们公子的碧落斋仅一墙之隔!别院的东西也都搬来了大半。”
蒋氏强压着心神,扶着芩香的手慢慢坐下,语声艰难的道:“内宅的事,老爷竟有意瞒着我?”
芩香用眼神提醒她莫要再煽风点火,画萍委委屈屈的说:“府里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又不是婢子胡乱编排的……”
这事明明荒诞不经,却在蒋氏脑中挥之不去。
偏偏他俩都在翰林院上值,日日同进同出,听闻偶尔还一同出游,泛舟湖上。
蒋氏得知,愈加觉得心口堵着一口气,出不来,又咽不下,连着气色也不大好了。
裴鸿见她脸上布满愁云,猜也能猜到她在惦记什么劳什子的事。
“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韩绍清此人德才兼备,砚儿亦是洁身自好,即便两人性情相投,也从未流连那些烟花之地,你为何总往歪处想?”他话语严肃中掺了无奈。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除非他即刻娶妻生子。”蒋氏咬着牙,釜底抽薪道,“叔叔既把砚儿的婚事托付与我,我自然要为他办到!”
这方面,裴鸿倒是乐见其成,缓声说:“那便把京中适龄的闺秀略作挑选,性子娴雅端庄的为佳,不要太过看重门第。”
蒋氏得了这话,方才放稳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