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换班后,来“上值”的是隐纹花松鼠。它学樵夫哼着山歌,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李荷频频侧头瞅它,像是要从它身上瞅出一朵花来。
“有啥事要吩咐的吗?”它转了一个圈儿。
“你喜欢唱曲儿。”李荷百思不得其解,“那前些日子为何不做声,也不太与我说话。”
“因为那不是我呀。”
“什么?!”李荷震惊。
柳杉林。
“我们都住这片林子里,它这会子在上头修补巢穴。”隐纹花松鼠指着一棵柳杉树说。
李荷仰了头,像孔雀翎一样的树叶繁茂而苍翠,几乎千云蔽日。
“墨仙人真是心善,那日我晕倒了,他竟让我在山洞里休息呢!”它语调脆生生的,“原本是我俩轮替着来,不过为了养精蓄锐,我多歇息了几日……”
李荷已经顺着树干在往上爬了。
它被唬了一跳,忙蹿过去,道:“太危险了,万一掉下来可怎么了得?”
“我很会上树的,以前在村里爬过许多次了。”李荷说着,轻而易举的攀到了一个桠枝。
在高处果然畅快,视野变得宽阔,入耳是云雀清脆圆润的啼鸣声。她玩心一起,手脚并用着继续往更高的桠枝爬去。
明纹花松鼠不妨从树洞往外一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跳到她旁边阻拦道:“太高了,赶紧下去!”
李荷双脚踩在枝条上,抱着树干,打量着不大的树洞,问:“这是你的家吗?”
“是。你既已看过,便可以走了。”它直接下逐客令。
“可是我没力气了。”李荷贴着树干,故意逗它。
明纹花松鼠:“……”
“两人”说话的功夫,一只毛虫从她手背爬了过去。李荷突然觉到难耐的痒意,下意识松开了手,正在这时,脚下的树枝传来轻微的“喀嚓”声。
她是在它们的大声疾呼中往下坠落的。
耳畔不断掠过急促的风声,她闭上了眼,竟奇异般的没有太多恐慌,取而代之的是内心的安宁。后来的李荷回想,也许这就是古人所云的朝闻道,夕可死矣。
此刻,电光朝露之间,门派的心法口诀从她脑海中不断显现:一脉带百脉……无脉无穴……
霎时,一股微暖的气息流向四肢百骸,周身内力渐渐充盈起来,李荷再度睁眼,视线一片清明。
明纹花松鼠和隐纹花松鼠沿着树干狂奔而下,欲要跳到她的下方,充作蒲团垫上一垫,另有几只赤腹松鼠也迅疾的跳跃而来,扑腾出一片细碎的落叶尘灰。
它们等了半日,蓦地抬头,惊见她在巨大的柳衫树干之间轻飘而过,虽然姿态有些不稳,但确确实实是飞了起来。
其它几只惊魂甫定的呆望着,倏忽,隐纹花松鼠就地倒下,如一条翻了肚皮的鱼。
玄色的人影忽地晃过,停在一簇簇柳衫枝叶间隙透下来的细碎光芒里。
李荷低眸一看,继而在空中旋身,宛如一只彩蝶飞向他。
“师兄,我这次真的会飞了!”她犹自兴奋着。
程墨却凛了眉,嗓音轻淡道:“面壁思过三日。”
李荷一下僵滞住了。
山洞的最深处,有一间颇小的石室。里头内壁光洁,地面干净,只是四周不见光。
“师兄,我再也不敢了。”
“师兄,放我出去吧,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