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樟树岗的那条土马路，在深秋的田野中显得异常的安静。

当年许春泥被无极笑书生软禁在酱坊时，马小迪和许问天一起来过这里几次。马小迪清楚地记得，那天在樟树岗出村的路口，马世宝跟许春泥提出让许问天搬回家里去住。

正是因为许问天住进了马小迪家，才有了后来他被无极笑书生马骏陷害的事。当时，马小迪以为是马世宝自己容不下许问天，才故意这么做的。为此，在好长一段时间里，马小迪都对父亲马世宝心存埋怨。

想起自己在那段时间里对马世宝的误解和埋怨，马小迪的心中隐隐作痛。

马小迪一边走一想，不知不觉来到了村口。她看了眼当年的酱坊，由于年久失修，已经变得破败不堪了。马小迪没有停留，凭着当年的记忆，向保长刘平家的方向走去。

村子里一片破败衰落。几棵高大的樟树下，见不到之前聚积的村民。自从日本人占领望东县以后，樟树岗的村民有的被日本人抓了壮丁，有的被迫外出逃荒去了。偶尔见到一两个年纪较大的村民，他们的脸上全都面色白黄，浮肿得发亮。马小迪知道，这是因为长年饥饿造成的。

马小迪不忍心看下去，低着头快步向前走。很快，马小迪来到刘平家的门前。

刘平家的茅屋同样破旧不堪。他家的大门半掩着，腐朽的门板烂掉了好几块，门板之间的缝隙，大得连一只拳头都能塞进去。

马小迪站在门外，抬手敲了敲破旧的门板，对门内问道：“有人在家吗？”

从空荡荡的院子里出传来一声回应：“谁呀？”

随着说话声，从里屋里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透过门缝，马小迪仔细辨认，还是不敢确定来人是不是她要找的保长刘平。

马小迪当年见过刘平，那时候他最多四十岁左右。在马小迪的记忆中，刘平是个既干炼又壮实的人。

老人勾偻着腰，吃力地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前的马小迪，问道：“姑娘，你找谁？”

马小迪从老人的眼神中，依稀还能看得出一丝丝当年的记忆，她试探着问到：“老人家，请问这是刘平保长家吗？您是刘保长吗？”

老人上下打量着马小迪，吃力地点点头，回答道：“是，是我。我以前当过保长，但皇军来了之后，我就不是保长了。姑娘你是？”

马小迪回头看了看身后，村子里平静异常，连一只狗叫的声音都没有。

马小迪按照法度长老告诉她的暗语，轻声说道：“焰里寒冰结。”

老人浑身微微一震，但他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异常的表情。他一只手扶着门框，目光散乱地越过马小迪的肩头，向四处张望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杨花九月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