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1983年马上就到收官阶段,回顾一年的历程,姬羽真心感慨无比: 元月初,他因为无法回燕州跟疏港特种泵阀厂的两位大佬交恶,成了北漂盲流;跟崔云燕谈了一个月的恋爱差点把自己玩废,不得不娶妻成家还得了一个便宜女儿,成了有户口的京城人;弄了个麻酱蛋项目,带动起三个食品厂,一个大型蛋鸡养殖场,一个饲料厂;跟卡梅伦院长做专利交易,赚了800万美元;趁着美国经济危机,狂买三个工厂运回国内,现在燕州陶瓷地板砖工厂已经投产,生产出的地板砖质量不输美国产的地板砖;燕州桥西镇的机械密封件工厂已经完成生产线安装调试,阳历年后就能正式生产;京城海水泵业工厂已经完成土建改造工程,现在正在进行生产线设备安装,春节后出了正月就能投产;原五金厂库存的全部煤炉和暖气片都销售一空。
到目前为止,姬羽拥有控股的企业有:燕州汽修中心、燕州制图文印社、燕州地板砖厂、燕州饲料厂、燕州机械密封件厂、燕州桥西食品厂、京城如意食品厂、京城海水泵业、华龙食品厂、华龙蛋鸡养殖场。不动产价值超过5千万人民币,属于姬羽自己的那部分也有3千多万元,其中贷款不到1千万。
以上产业绝大部分都是今年新上的,有些大项目还没正式投产,但明年,这些项目将产生井喷式的效益,如无意外,明年一年能创造产值1个亿,创利税3千万,纯利润超过2千万。
这里面还不包括美国加州新羽实业投资公司金融投资回报。
在这一年里,除了投资实业,姬羽在其他方面也做出了很多让他满意的事情:他现在已经是斯坦福新材料学院的研究生,云朵双腿已经康复,明年将成为斯坦福大学的研究生,还有苗春燕也已经成为斯坦福新材料学院的研究生,自己和她再次成了同学。还有就是把孙秀英弄到了燕州市,现在她已经是燕州警法学院的讲师,并报考了京城警官大学的研究生。邱梅梅的躯干已经有了明显改观,而且胸脯已经明显突出,越来越有美女范儿。
这一年,姬羽过的既紧张又充实,不过把自己弄得也太疲惫,连去国家图书馆看书,到国家专利总局查资料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搞自己喜欢的专业技术研究了,他已经决定,从明年开始,至少5年内不再投资新的项目,只把眼下的几个企业做大做强即可,他要把绝大部分时间用在学习和科研方面。
“老板,门卫来电话,说是大门口来了三个人,一男两女,是从渤海省昆屿县来的,指名道姓要见你。”办公室主任林思薇推门进来。
“哦!是老朋友们来了,让他们进来,不!我下楼去迎接。”姬羽说罢高兴地匆匆出了办公室,一溜小跑下了楼。
来的客人是昔日在特种泵阀厂的同事兼好友:沈大龙、向秀玲和江霞。
见到姬羽,三个好朋友都很激动,不论男女都跟他紧紧拥抱,姬羽将他们让进他的办公室,林思薇早已准备了茶水,请客人坐沙发喝茶。
姬羽离开竖港后,每个月都跟沈大龙有联系,按时给他们寄助焊剂和高频加热管,下半年跟大龙的电话联系更加多了起来,姬羽要及时了解泵阀厂的经营状况,沈大龙这次带着两位女将过来,也是奉姬羽的指示。
海水潜水泵生产线再有不到两个月就要试运行,生产线只生产水泵,不生产配套电机,电机肯定要外购,但电机维修要靠水泵厂,兰斯特等人对各种机床很熟悉,却不会维修电机,姬羽就让大龙带两个技术过硬的伙计过来,给厂里的维修工做培训,却没想到,沈大龙干脆将他的左膀右臂给带了来。
沈大龙解释:“姬老弟,你是不知道,咱们维修部都把这次来京城当福利旅游了,一个个争着要来,一是大家都很想你,再一个大家也想来首都开开眼。”
姬羽笑道:“那好啊,以后你就把来我这儿当成福利好了,每个月安排几个工人来京城,你管路费,我管吃管住管导游。”
江霞拍着巴掌笑道:“真要是这样,咱电机维修部那些兄弟姐妹们还不得美死?总厂那些工人更得羡慕咱们了。”向秀玲也高兴的迎合。
沈大龙却高兴不起来:“要是一个月前,这么安排绝对没问题,别说路费就是生活费住宿费,经营部都负担的起,可眼下,唉,够呛。”
江霞和向秀玲一听也皱起了眉头。
姬羽有些好奇:“怎么?是不是进入了冬季,水泵用得少了,修理电机的活也少了,收入受到影响?这也很正常,不至于你们愁眉苦脸吧?”
向秀玲嘴快:“哪儿是活少啊,是这个月要修的潜水泵电机,一下就多了起来,一天送来好几台,总厂那边不知怎么了,生产的潜水泵,没用到两个月,电机就进水了,姬工,你也知道,电机进水跟线包断路是两个概念,修理起来既费时耗力还要消耗大量漆包线,利润太少了,没搞头还不得不搞。唉!”
姬羽心里猛一沉,暗叹,该来的终归是来了,三个月前,他从美国回来后,跟沈大龙通电话了解到,特种泵阀厂新上的十条潜水泵自动化生产线已经安装完毕,正在调试,准备试运行,特种泵阀厂是国营企业,姬羽恨孔祥冬厂长、李明锐总工程师,却并不愿意看到国家受到巨大损失,就给孔祥冬、李明锐合写了一封明信片,提醒他们拟生产的潜水泵密封件有严重隐患,新生产线不能投产。很可惜,明信片发出去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半个月后,沈大龙在电话里跟姬羽说,有三条新生产线开始正常运行了,每条生产线每天能生产9台潜水泵,姬羽立即给李明锐单独写了一封信,明确告诉他用氧化锆处理的不锈钢机械密封件镜面,只适合清水潜水泵,不适合盐碱水潜水泵,并告诉李明锐,特种泵阀厂现在可以用已经安装好的生产线,生产清水潜水泵,等明年1月份,他在京城铁西区的新羽海水泵业有限公司就可以出产适合海水介质的机械密封件,完全有能力给渤海特种泵阀厂配套供货。这封信是用挂号形式从邮局发出去的,但还是没收到任何回信。
之后姬羽一直忙于三个工厂的设计筹建和苗春燕的事情,没想到李明锐会这么固执,一意孤行,根本没把自己的示警当回事。他忙问:“大龙哥,总厂那边十条生产线都满负荷运行了吗?运行了多长时间?”
“早就满负荷运行了,运行将近两个月了,生产的潜水泵好卖的很,销售部的那些人奖金提成数到手抽筋。”
糟糕!现在沈大龙的电机维修部接到的渗水潜水泵电机,只是新生产线试运行的少量产品,两个月后,出问题的潜水泵会井喷式返厂,一天30多台,两月就是600台,甚至更多,姬羽想想头皮都发麻,他无法想象孔祥冬、李明锐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此时,京城东南1300公里的海滨小镇的山坳里,特种泵阀厂办公大楼三楼会议室,十几支烟筒吞云吐雾造成偌大的会议室乌烟瘴气,但没人提出意见,因为厂一二三把领导也是这十几支烟筒中的重要成员,房间瘴气缭绕,会议室的气氛更加压抑,几乎所有的与会人员都拼命低着头,深怕头抬高一点儿,让厂长看到,会点名要求发言。
“大家都哑巴了?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材料供应部购进的原材料有没有问题?是不是达标?嗯?生产部和各个车间,是不是严格按照技术工艺操作规程进行生产的?每道工艺是不是有什么漏洞?别给我强调工艺技术存在问题,项目验收时生产的10台样品泵现在还在盐水里运行着,到现在,已经运行了15个月,没有一点儿问题,同样的工艺,放到进口生产线上大规模生产就出了问题。这是工艺的问题还是生产中出了问题?只要脑袋里装的不是屎,都能知道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刘越你给我站起来,说话。你他妈就是把头钻进裤裆也脱不了责任。”孔祥冬捶着桌子嘶吼着。
生产部长刘越脸都白了,虽然站了起来,但看得出来身体像得了疟疾,抖个不行,吭吭哧哧说不出个囫囵话:“哦,这个,厂长说的有道理,可是—”
老车间主任孙攀新实在听不下去了:“我敢打包票不是车间工人操作失误的原因,我彻查过全部退回来的潜水泵,核对了编号和生产运行记录,现在出问题的水泵是最开始运行的三条新生产线,每条生产线生产的水泵都有,前十天生产的水泵已经出问题的有95%,估计剩下的5%不是还没使用,就是用的时间还不够长,可以判定,新生产线根本就生产不出合格的潜水泵,否则,不可能连一台合格的潜水泵也生产不出来,说操作工不行,总不会一个操作工都不行,我老孙在这里放下话,后来投产的七条生产线生产出的水泵肯定也是都不合格,大家等着吧,用不了一个月,大批烧毁电机的水泵就会返回厂里,孔厂长,现在必须关掉生产线,停止向外发货,并立刻通知销售人员追回卖出去的潜水泵,那怕是客户还在用着没出现问题的潜水泵,也要追回来,查出问题,解决问题后,再补给客户,将我们的损失降到最低。”
孙攀新跟孔祥冬是同一批进901厂的老资格,孔祥冬再恼火也不能跟他发,而且老孙的分析和建议虽然让人沮丧,却非常中肯,确实应该立即采取果断措施,避免损失继续扩大。
孔厂长跟分管营销的关副厂长和李总工低声商量了几句,然后抬起头道:“老孙的建议很有必要,销售部张焕,你现在就给全部销售潜水泵的业务员下通知,立即暂时终止供货合同,追回已经卖出去的潜水泵,至于货款的退赔,财务部拿出一个可行方案,刘越,老孙,立即关停全部潜水泵生产线,配合技术人员逐个工序检查生产线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技术部符平,你立即组织强有力技术研发人员成立技术攻关组,找出机械密封件用不住的原因,要人我给你人,要钱我给你钱,其它所有单位全力支持你,一个月之内必须解决问题,解决不了问题,我这个厂长引咎辞职,你们这些人也统统滚蛋,散会。”
开会的人很快走了,只剩下孔祥冬和李明锐没离开座位,办公室主任上前欲给厂长拿水杯、笔记本,孔祥冬摆了摆手,主任立时会意走出会议室把门关紧。
孔祥冬慢慢把笔记本打开,现出里面的一封信和一张明信片,李明锐紧盯着这两封信件,犹如看着两条毒蛇,仇视又畏惧。
孔祥冬长叹一声:“唉!明锐啊,承认现实的残酷,确实很让人不舒服,但躲避无视,只能会让我们把路走的越来越窄,过去的两年里,我们犯的错误实在太多了,本来我们要是能放下架子正视、重视这两封信,还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几乎无法回头的局面。明锐,你说,以你的水平加上符平那些人,能解决机械密封的问题吗?如果有可能,需要多长时间?春节前能不能解决?要是时间不够,再给你们一个正月,出了正月,让生产线恢复正常生产,行不行?如果你有把握,那我就豁出两个月,给工人放两个月的年假。啊?!”
李明锐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懊丧得说:“厂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才是罪魁祸首,我前年被姬羽的档案材料里在学校的表现评语带偏了,先入为主,没把他当回事,他刚来厂里就闹着要回燕州,更让我对他感到厌恶,当他说用机械密封技术换取回燕州的资格,我要么就不答应,顶多项目失败,拿不到荣誉,也不至于厂里倾全力投入多半个亿新上的生产线,生产出7千多台废品,给厂里造成三千万直接损失,如果客户要求我们赔偿因使用质量不合格的水泵造成的损失,可能更是个天文数字,我既然答应了姬羽,就该遵守诺言,项目通过鉴定就痛痛快快的放他走,落个朋友缘分。我却不把他的事放在心上,一拖再拖最后还干脆不给他办了,跟他彻底闹翻。我就没想到,他既然能解决我和段雪还有符平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难到就不知道对关键工艺留个后手拿捏我们吗?我不但没给他应该得到奖励荣誉,还背信弃义不兑现答应他的诺言,我,我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这两封信是姬羽给我的最后机会,我不但没重视,反而觉得他是想将户口档案调回燕州找的借口,根本就没有理会。一错再错,终于酿成如此不可收拾的局面,孔厂长,您问我两个月能不能解决机械密封的问题,我可以老实跟您坦白,不可能,既然段雪、符平一步不拉的紧盯着姬羽,也没看出姬羽在密封件上做了什么手脚。现在让我们漫无目标的找解决的办法,比在大海里捞针还要难,我如果有一点儿办法,也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
孔祥冬沉重的点头:“我能理解,在对待姬羽的问题上,我的责任更大,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关键是怎么解决这个事情,你看我们是不是跟厅领导说说,让段雪回厂里临时住两个月,把问题解决后再去厅里?”
李明锐苦笑道:“段雪?!如果我们引进的那十条生产线出了问题,请她来确实能起到作用,机械密封工艺技术,找她还不如找符平呢,她在大学学的根本就不是机械专业。”
“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两个办法,一个是我们自力更生,拿出时间集中力量搞研究做实验,好在我们现在有30个合格机械密封件,以这些机械密封件做标本,研究材料的可能成分,然后确定生产工艺,这个时间会很长,因为合成一次新材料,做的机械密封件至少得在海水里试运行3个月,一两年拿不出成果也正常,在等实验结果的这段时间,生产线先生产普通潜水泵,让工人不至于停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