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继之始终惦记着那日冯婆婆所语,待众人在太吾村安定下来后,悟继之便向村人打听,村子里可有姓“冯”的婆婆。岂料村中非但没有冯姓的老人家,连那朱红的祠堂也早已化作一片废墟。
悟继之站在祠堂的旧址前,满心困惑,先前所见当真只是一场梦吗?
他依着记忆向着石碑和石屋的方向走去,那十六座石碑确有其事,其上所刻的字迹、石碑摆放的顺序皆同他梦中场景一般模样。他四下查探,却见地上有斑斑血迹,一直向后山蔓延而去。血迹尚新,似乎刚留下不久。
悟继之追随着血迹,来到石屋外的无名坟冢,只见一名男子伏在一座坟冢旁,身下已积出一个小小的血泊。
悟继之忙上前探视,那男子还有些微弱的呼吸。悟继之在深谷打猎时难免受伤,师父教了他几招临时止血的法子,他当即点了那人几处穴道,而后唤来村民将其抬去救治。
那人被抬起时,身上掉下一本书,封面为血污所染,只依稀可见一个“刀”字。
悟继之心想旁人之物不宜翻看,只暂时收在了身上。再看那人所伏的坟冢,坟头的土堆被人用手划了几个大字:先妣伏龙坛巡海使乐氏之墓。
太吾村没有郎中,悟继之派村民火急火燎地到附近的乡镇去请。他查看那人伤势,其所受的剑伤并未伤及要害,眼下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
武舜英听说师哥捡回个伤者,带着猴儿过来探问。这几日悟继之无暇陪她,猴儿便成了她的玩伴。
武舜英见了那人衣着,轻噫道:“师哥,这不是跟武当派弟子打斗的那人吗?好像是什么……伏龙坛?”
悟继之经她提醒,才想起这回事。那人穿件单衣,袒胸露乳,武舜英只看了一眼便红着脸别过头去。
悟继之打量那人,其二十出头年纪,头绾四方髻,身纹五方龙,眉目分明,不怒自威,倒是生的相貌堂堂。
等郎中过来为那人伤口止血、敷药,又开了些补血的方子,悟继之将那本染血的书放在男子枕边,这才放心离开。
待要付郎中费用时,悟继之问遍了村民,竟无一家有余钱,只好先向郎中赊账。
那郎中百般不愿:“别的村赊账也就罢了,太吾村赊的账,几时能还上?”
悟继之语塞,武舜英在旁听了这话,正要发作,悟继之拉住她,示意不可。
这时猴儿突然朝郎中一扑,随即上下摸索起来。悟继之出言相喝,猴儿钻回悟继之身后,却悄悄塞了些物事到悟继之手中。
悟继之松掌看去,却是一锭银子。他心头一惊:这莫不是猴儿从那郎中身上摸来的?当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他只得硬着头皮将银子“物归原主”。
那郎中收了钱,才让悟继之隔日来取药方上的药材。悟继之怕他发觉银两数目有异,立时便叫一位村民随郎中取药去了。
经历此事,悟继之才意识到太吾村的现状:人人贫苦,百废待兴。他询问村中长者,才知先人曾在太吾村开设产业,村民分成后,余下的钱便全部用来资助太吾。当前首要之事,便是需要悟继之召集村民,振兴太吾村,使人心归附。
翌日,悟继之便邀村民在祠堂旧址前集会,敲定了几件大事:第一,便是重建太吾氏祠堂,以便敬祖议事、教育子弟;第二,便是清丈良田,划给各家开垦,以使村民自给自足;第三,便是兴办产业,挣取银两,为日后太吾行走四方积攒财力。
此议一出,村民皆拍手叫好,悟继之便给各人安排所司之职,唯独叫到阿牛时无人应答。悟继之皱了皱眉,只得将此事安排给了另外一人。
诸事吩咐完毕,村民各自领命而去,只剩下武舜英、猴儿和小男孩留在悟继之身边。
小村四人中,那小男孩年幼,悟继之没有分给他差事;阿牛听说整日游手好闲,反倒是郭彦抢着干活;还月虽同意留了下来,却终日躲着不见人。
武舜英笑嘻嘻道:“师哥,那我干嘛呀?”
悟继之道:“我要找还月姑娘过招,你来不来?”
武舜英丹唇微翘,道:“没意思,你去吧。”
她招呼猴儿正要离去,却见左近有个小女孩怯生生地站着,她手中拿着一卷朱红的谱牒。
武舜英好奇道:“小妹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悟继之闻言望去,那小女孩一身百衲衣,望之十三四岁左右,个头与武舜英差不多大,不见得就年幼于她。她倒是讨了个便宜,上来就以姊姊自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