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锣声乍起,回荡在空荡街道上。
道旁两侧房屋紧闭,往日喧闹的街道今夜显得格外宁静。身形瘦小的中年男子,左手提铜锣,右手持梆子,朝四下幽静张望两眼,深吸了一口气:
“戌时一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忽地,
街道骤然刮起一阵气旋,寒风尖啸着从他身侧掠过,更夫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套在身上那件略显不合身的破落袄子裹得更紧了些。
路过一处民房,他忽然顿住脚步,咧了咧嘴,探头探脑贴着门缝,附耳似乎想听到些什么。
这是镇上王猎户的宅子,往日里不到戌时,屋内便已经熄了灯烛,咿咿呀呀的尽是靡靡之音。
自打某日路过之时,无意间听到一声娇羞的痛呼,更夫便日日都在门边驻留片刻。
这已经成了每日的消遣。
有时第二更打完,路过之时屋内仍旧吱呀乱响,他便借着“关门关窗,防火防盗”,倚在门边又是一阵窸窣。
不过更有意思的是,
王猎户去年深秋已经毙命于熊瞎子口中,抬回来时脑袋半耷拉着,仅剩的半颗眼球牵连着发白的肉丝,几乎要掉出眼眶。
为了凑个热闹,事后面色煞白的更夫一连几日都吃不下一顿饭。
成了寡妇的王小娘,却整日夜夜笙歌,更夫好奇之余,心底那一丝欲念却也开始蠢蠢欲动。
正这么想着,身后蓦地传来“哐当”一声,与此同时,呜咽的风仿佛一双冰凉的手,缓缓攀上后颈。
更夫被吓得猛一激灵,手中的灯笼砸落在地,本就昏暗的街道瞬间漆黑下来。
他摸着黑,哆哆嗦嗦掏出火折子重新燃起灯笼,借着光,他看见巷口处七歪八斜散落一地的草筐。
是风……更夫松了口气,目光便又直勾勾盯着那紧闭的门楹。
脑海中浮现王小娘娇俏的小脸,似水流转的眼波,他舔了舔嘴唇,只觉着干涸已久的心底似乎得到了滋润。
那王猎户算个鸡毛,不过仗着身材魁梧,年轻力壮,老子我年轻的时候可比他强多了。
不过,再年轻又能如何,在山神口里讨生活,终究落个死字,老子好歹还能吃上半口官粮,论起气力和腰板只强不弱,嘿嘿嘿……
只不过,今夜屋内为何如此安静?
一丝疑虑在他心底深处闪过,不过数息,便被另一股骤然腾起的火焰燃尽,这股火焰燎得他心痒痒,仿佛有个人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摩诃萨普光师子幢菩萨摩诃萨……皆从如来善根海生…慧眼明彻…等观三世……”
“嘿……”
呢喃断断续续,仿若未闻,他蓦地低低笑了一声,瞳孔间一点墨色晕染开,仿佛清水中溅入的墨滴。
安静……安静好啊,没人打扰我与小娘,岂不快哉?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